瞅着李固脸色不大对,李卫风干笑道:“是,是。”不敢再说话。
心里却忍不住拿谢玉璋去跟谢家村那人比较,那人自被揭穿了真面目后,对他说话再没有恭谨的态度了,总是客气地鄙视,斯文地嘲笑。让你能觉得明明就在眼前,中间却隔了十万八千里,数百千重山。
可他还是就想听她说话。
谢玉璋说完,转回头对李固笑道:“不知陛下因何问到林氏?”
一边说着,一双似雪柔荑拎起竹青色秘瓷,又给李固斟了一杯甜唧唧的热饮子。
李固实不知谢玉璋身上的敌意从何而起,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但他想,谢玉璋是肯定不知道他不喜甜的,她哪有机会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呢?定是他上一杯喝得太快了,让她以为他喜欢。
然而那双曾经揪扯他衣襟,也曾被他紧紧握住过的纤纤素手把秘瓷茶壶放下,又伸到他面前将那茶碗向他推了推。
李固便在李卫风和福春复杂的目光中把这一杯热饮子也喝了。
他道:“我听福春说起过她绝食胁迫二郎硬追着你去了漠北的事。她祖父便是铮铮铁骨,她亦不输。她的兄长也是胸有丘壑之人,林家一门,着实不错。我想也给她赐旌表。”
他说完,便察觉到谢玉璋适才那种母兽般的警戒状态突然就解除了,她忽然变得不仅柔软而且热络起来。
“陛下真是慧眼识人!帝王之才!”她笑靥如花,“那臣妾替林氏谢过陛下恩典了。”
李固:“……”
李卫风:又来了。
谢玉璋要请示的事都请示完了,李固便道:“去看贵妃。”
原来李卫风也是要去看李珍珍的,怪不得跑到这里跟她耗时间闲聊。三人便一同往李珍珍那里去。
走在路上,自然李固走在前面,谢玉璋则和李卫风并肩走在后面。
谢玉璋从后面觑着李固的身形,压着声音问李卫风:“陛下是不是比当年我们初见那会儿还高了?”
“有吗?”李卫风道,“可能吧,那会他还未及冠呢。不是说嘛,二十三窜一窜。”
他又笑说:“殿下也比那会儿高了不少呢。”
“当然了。”谢玉璋说,“那时候我还未及笄呢。肯定要长个的。”
那两个不知道在后面叽叽咕咕说什么。声音压得很低,传到李固的耳边变得模模糊糊,擦得耳根痒。
李固望了眼回廊上一根根的横梁,也没回头,只是加大了步距。
谢玉璋忽地发觉皇帝走得快起来。李卫风尚好,他也是大个子,大长腿甩开,跟上皇帝毫无压力。谢玉璋与后面跟着的仁堂侨炊疾坏貌患涌觳椒ァ
待到了李珍珍的宫里,见过礼落座,李珍珍笑赞:“永宁还是年轻啊,这气色多好看。”
这么长一段路走得急了些,谢玉璋脸颊泛着海棠色,果然好看。
正到了午膳时间,李固便吩咐在李珍珍这里用膳。吃完饭,四人坐下说话。
李珍珍便埋怨李卫风:“多久没来看我了?也不着家,还跟以前似的浪荡。”
李卫风便各种“哈哈哈”。
谢玉璋心想李卫风一个外男,如何能常来后宫。
李珍珍又说李卫风:“要不就叫旁人生吧。爵位的事你怕什么,有十一呢,便是庶子,只要是你的儿子,十一还能不让他承爵?”
李固也道:“大姐说的是,七哥也别倔了。”
谢玉璋额头微汗,这些事怎么当着她的面说呢。却叫李卫风的脸往哪里摆。
哪知李卫风大大咧咧的毫不在乎。他“不中用”的名声都传遍云京了,早就破罐子破摔了,只说:“再说吧,再说吧。”十分敷衍。
李珍珍话锋一转,落在了谢玉璋身上:“陛下你说说永宁,我叫她以后常进宫看我,她只是不肯。”
李固的目光便投过来。
谢玉璋知道躲是躲不过的,只得道:“臣妾新寡……”
李固却道:“漠北并无守孝习俗。”
谢玉璋便说不下去了。毕竟她是怎么当上寡妇的,李固是知道真相的。这瞎话就没法编。
没办法,只得低头道:“是。臣妾迂腐了。”
李珍珍又跟谢玉璋说些日常的话题,告诉她如今都流行些什么。李固不插嘴,只安静听着。
“回头我叫人送些时兴的料子到你那里去。”李珍珍说。
谢玉璋推辞:“陛下已经赐下了。”
李珍珍笑道:“他们男人家那眼光,算了,我给咱们陛下留点面子吧……还是我再给你挑一些吧。”
李卫风哈哈大笑。
李固尚未立后,举国上下的女子中,李珍珍便是身份最贵。谢玉璋无奈,只得谢贵妃赏赐。
视线抬起,正和李固的撞在一起。胶着几息,旋即各自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