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锦轩,我没有……”郑氏从震惊中回过神,跑出房门冲到大儿子面前试图解释。
她一靠近,谢南嘉立刻惊恐地尖叫,死死抱住苏锦轩,连声喊:“二哥哥,二哥哥,我怕……”
“不怕不怕,二哥哥在呢!”苏锦轩忙用一只手搂住她,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头,宽大的袍袖将她的脸遮起来,对郑氏声音颤颤道,“母亲离二妹妹远些吧!”
郑氏猛地顿住脚步,感觉到儿子瞬间的疏离,心头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眼泪倏忽而下。
“锦轩,你在说什么,我是你亲娘呀!”她捂着心口说道。
意下之意是你怎能亲疏不分,为了维护堂妹连亲娘都不认了?
苏锦轩同样心如刀割,母亲和锦屏的对话不光是他听得一清二楚,在场的兄弟们同样听得一清二楚,他即便有心维护母亲,也无能为力,何况二妹妹还可怜兮兮地在他怀里呜咽发抖。
他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亲娘,就无条件地包庇她。
“母亲,你不要再说了,我们都听见了,有什么事,还是到祖母那里说吧!”他满怀苦涩地说道,母亲慈爱宽厚的形象在心里轰然坍塌。
谢南嘉伏在他怀里,感觉到他整个身子都在因突如其来的打击而微微颤抖。
眼前漆黑一片,他自己已经难过到了极点,却还在极力护她周全。
唉!谢南嘉无声地叹息,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做,她大可以装着害怕随便扑进任何一个哥哥的怀里,但那远远没有扑进苏锦轩怀里效果好。
想要一举击溃郑氏,自然要给她最痛的打击。
亲生儿子为了堂妹而放弃自己这个亲娘,对郑氏的打击确实不轻,她带着哭腔过去拉扯儿子:“锦轩,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啊啊……”谢南嘉感觉到她的靠近,在苏锦轩怀里跳着脚崩溃大叫。
“母亲,你还是让开些吧,别再让二妹妹受惊吓!”郑氏的另外两个儿子苏锦鸿和苏锦阳上前拉开她,挡在谢南嘉和苏锦轩面前。
两兄弟和大哥一样心如刀割,同时又为自己有这样一个母亲而无地自容。
郑氏一看三个儿子都不打算维护自己,越发慌了神,泪水奔涌而出:“儿啊,儿,求求你们了,听为娘说句话行吗?”
“二伯母要说什么就离远些说吧,二妹妹不能再受惊吓了。”其余的兄弟们纷纷围过来,将她与谢南嘉彻底隔离开。
锦屏县主像个木偶似的呆滞在门内,看着昔日曾对她百般宠爱的兄弟们围成人墙将袖儿护住,心中酸涩难言。
“哥哥……”她蹒跚地走出来,泪水瞬间爬满脸颊,试图装可怜来让苏家兄弟心软。
“不要,不要让她过来,我怕,二哥哥,我怕……”谢南嘉只听她喊了一声哥哥,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立刻在苏锦轩怀里惊慌哭喊。
“二妹妹不怕,我们不会让她过来的!”站在最前面的老九苏锦文大声喊道,伸长胳膊将锦屏县主拦在一臂之外,“别再往前了,否则对你不客气!”
“……”锦屏县主停下来,睁着泪汪汪的眼睛唤他,“九哥,你听我说……”
“别叫我哥,我不是你哥,以前对你好,是我瞎了眼,没认出你是个骗子,总之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苏锦文一脸冷漠地说道。
锦屏县主泪如雨下,放弃他,又去唤别的哥哥,结果所有人都和苏锦文一样,把她拦在一臂之外,全然不顾昔日兄妹之情。
锦屏县主终于哭不出来了,迅速在心里想着脱身之计。
她瞥了一眼面色灰败的郑氏,实在不行,她只能攀咬郑氏了,就说自己是被郑氏逼迫的。
正想着,盛青云带人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她扫了一眼没见着谢南嘉,担忧地问道,“袖儿呢,袖儿在哪里?”
“母亲!”谢南嘉听到她的声音,立刻从苏锦轩怀里挣出来,哭着向她扑过去,“母亲,二婶婶和大姐姐要杀我,她们要给我喝砒霜,我怕,我好怕!”
盛青云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腰间被谢南嘉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一把将谢南嘉紧紧搂在怀里拍哄道:“不怕不怕,有母亲在,谁也不能动你分毫。”
“大嫂……”郑氏惨白着脸叫她。
“你别叫我大嫂,我不是你大嫂。”盛青云强硬地打断好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吩咐自己带来的人,“去,把这两个黑心烂肺的东西给我绑了,送给老夫人发落!”
下人们立刻上前将两人拿下,押去了老夫人院里。
盛青云又吩咐人去请三房老爷夫人,自个带着谢南嘉和苏家兄弟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和老国公正在坐立不宁地等着大儿子回来,不成想大儿子还没回来,家里又出了这么一桩大事。
老国公听闻二儿媳联合大孙女要给二孙女下砒霜,顿时暴跳如雷,问都没问就要将二人移交官府。
明知道她们还没付诸行动,依然不放心地将谢南嘉拉到自己身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仿佛砒霜靠嘴说就能毒死人似的。
谢南嘉顺势扑到老国公怀里,眼泪汪汪地说自己害怕。
老国公心疼得不行,一口一个乖乖哄着她,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让任何人动她一根头发丝。
三房的老爷夫人前后脚都来了,因不知具体原因,进门就七嘴八舌地问。
谢南嘉也不多说什么,见谁就往谁怀里扎,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怕。
几个叔叔也是心疼得不行,手忙脚乱地安抚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都糊涂了。”四夫人道,“先前说锦屏是真的,后来又说袖儿是真的,再后来又说弄错了,锦屏才是真的,如今又变成了袖儿是真的,到底谁才是真的?”
老夫人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叹了口气,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讲给儿子儿媳们听。
四夫人听了,恍然大悟:“原来后面认袖儿做义女,是怕皇后娘娘知道了让她替换进宫,说来说去就是她不想进宫,所以明知道锦屏是骗子也不揭穿她,那锦屏岂不就是她的挡箭牌?”
锦屏县主跪在地上,气得脸都绿了,原来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妃之位,袖儿压根没放在眼里,之所以明知她有鬼还一直留着她,是为了让她替嫁入宫。
既然如此,今天为什么突然要揭穿她呢?
事到如今,她可不相信苏家兄弟是临时起意去的佛堂,肯定是袖儿早料到二夫人会去,故意引苏家兄弟去听墙根的。
有十几双耳朵做证,她和二夫人就是浑身长嘴,也辩不出花来。
可是,袖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问题,盛青云在路上也问了谢南嘉。
谢南嘉说,锦屏县主一旦听说她是凤命之女,必定会不顾一切杀了她,所以,为了不被杀,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她预感到皇后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未来镇国公府和定远侯府肯定会有麻烦,她得趁着大麻烦来临前先把小麻烦解决了,免得到时候顾不过来。
盛青云对她的运筹帷幄无话可说,暗自感慨女儿的智慧肯定是随了阿姐,而不是自己。
二老爷受得打击不比儿子们小,他宁死不愿意相信自己贤良淑德的好妻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哪怕是母亲儿子大嫂全都亲口告诉他真相,他还是不愿意相信。
“阿好,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信,我要你亲口告诉我,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相信你。”他陪着郑氏跪在地上,握着她的手唤她的闺名,一如少年夫妻那般深情。
郑氏的眼泪簌簌而下,连声唤着自己的夫君,然而面对三个目光灼灼盯着她的儿子,却始终没脸再为自己开脱。
“母亲,你就实话实说吧!”苏锦轩跪在她面前含泪道,“大伯母和妹妹母女分离十二年,受得苦已经够多了,儿子不能因为你是母亲,就昧着良心包庇你,但儿子也不会因为你犯了错就不认你,只要你真心悔过,你依然是我们的母亲,是我们最亲的人。”
“是啊母亲,你实话实说,我们会替你向大伯母求情的。”苏锦鸿和苏锦阳也跟着跪下,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郑氏终于撑不住,抱着三个儿子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