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行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
“赵靖玉,你倒是等等我呀!”门外又有声音喊道,程侍郎家的小儿子程志业风风火火地跟了进来。
程志业大概没想到厅里有这么多人,并且所有人都在对着他和赵靖玉行注目礼,忙讪讪地笑了一下,规规矩矩地跟在赵靖玉身后向主位走去。
两个京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以这种吊儿郎当的方式出场,两人各自的嫡母程夫人和秦氏都觉得甚是丢脸,在座中无奈地叹气。
宋景行就站在主位前面,赵靖玉要去拜见盛青云,自然不能略过他,谢南嘉在后面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靖玉,生怕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和宋景行再杠起来。
今天来了这么多人,他若当众下了宋景行的脸,这祸可就闯大发了,宋景行要是和他较起真,恐怕皇上都保不了他。
正担心着,就见赵靖玉走到宋景行面前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给太子殿下行礼,他却突然转过头,隔着人群叫了一声:“袖儿,来帮我把鹤氅拿下来。”
谢南嘉被他突如其来的召唤吓得激灵一下,主仆三人顿时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周云成也跟着众人看过去,一下子认出了赵兰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而宋景行则一眼就看到了谢南嘉,脸色又阴沉了许多。
其余曾经到过西山围场的公子们也都跟着认出了谢南嘉,各自都露出意外的神情,小声议论道:“这不是那个又会烧菜又会骑射的丫头吗?”
小姐们瞧着各位公子纷纷对一个小丫头表现出过份的关注,难免都不悦起来。
有几个曾在赵靖平的婚宴上看谢南嘉在更衣室里发过飙的小姐随即也认出了她,相互交头接耳地讲起这个可恶的丫头。
一时间,谢南嘉倒是压倒群芳,成了最受关注的人。
谢南嘉虽然对赵靖玉的任性感到头疼,但随着对赵靖玉的逐渐了解,她认为赵靖玉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目的,便硬着头皮走到赵靖玉跟前,福了福身,伸手去帮他解鹤氅的带子。
早在赵靖玉一身大红鹤氅出现之时,就有不少人暗自觉着他和锦屏县主莫名的般配,虽然国公府未必能看上他庶子的身份,可单从外形看,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等到谢南嘉来到赵靖玉跟前,仰着小脸去给他解衣带时,人们突然又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看法,结结实实地被这小丫头的容貌惊艳了。
小丫头和锦屏县主一样长了一双丹凤眼,但这双眼睛长在她光洁莹润的小脸上,是那样的相得益彰,灵动飞扬,还有她气定神闲的姿态,在大厅广众的瞩目下为一个男人解衣带,却从容的像是在自己家中,若不是她年纪还小,身上又穿着丫鬟的服饰,人们几乎要认为她就是赵二公子的夫人了。
整个会客厅都因这一主一仆而安静下来。
盛青云也定定地瞧着那个小丫头,总觉得莫名的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等到谢南嘉终于帮赵靖玉解下了鹤氅,抱在怀里冲赵靖玉微微一笑,向后退开,那一笑,就像小猫的爪子在盛青云心尖上挠了一把,她不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捂在心口。
“母亲,你怎么了?”锦屏县主在一旁关切地问道。
盛青云回过神,宠溺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母亲没事。”
脱下了鹤氅的赵靖玉,撩衣袍跪在地上给宋景行行了一个大礼,态度又规矩又恭敬,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秦氏一面想看他失礼,一面又怕他的失礼会连累到侯府,心情十分复杂。
宋景行难得受赵靖玉的跪拜,本想让他多跪一会儿,但程志业也跟在后面跪了,他就不好连程志业一并为难,只好和颜悦色地把两人扶了起来。
赵靖玉道了谢,这才转向盛青云,一个长揖到底,盈盈笑道:“侄儿来晚了,少夫人莫怪,恭喜锦屏县主回家,恭喜少夫人一家团圆。”
“恭喜锦屏县主回家,恭喜少夫人一家团圆。”程志业也跟着说道。
锦屏县主方才对宋景行已然是惊为天人,如今又来了一个俊逸出尘的公子,周身的气场比太子殿下还要夺目,让她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等到盛青云向她介绍说,这是定远侯府的二公子,她眼里的光芒又稍稍暗了下来。
在此之前,母亲已经和她大致说过各府的情况,相比太子殿下,一个侯府的庶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一大圈礼行下来,也就到了午宴的时候,仆人来报说酒席已然准备就绪,盛青云便在三个妯娌的协助之下安排宾客入席。
老国公夫人年纪大了,又逢着寒冷天气,不便出来招待客人,因此这些事就全交给了她们妯娌四人。
盛青云因要忙活好一阵子,便将锦屏县主托付给了诸位小姐。
小姐们正想找机会和县主套近乎,当然求之不得,便簇拥着她往宴会厅去了。
赵兰芝做为最不受待见的庶女,是没有资格和那些小姐做伴的,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
谢南嘉陪在她身边,看着锦屏县主若隐若现的身影,总觉得这个表妹有哪里不对劲儿,但若要具体说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