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玉怔忡一刻,抚掌道:“有意思,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姑娘!”
“二公子过奖了。”谢南嘉谦逊道。
“不,我没有过奖,我是小瞧你了。”赵靖玉大步走到几案前,亲自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谢南嘉,“合作愉快!”
“敬二公子!”谢南嘉接过酒杯,双手恭敬举过眉头,随后一饮而尽,悬了半天的心终于慢慢放回到肚里。
她哪有什么先见之明,事先安排好后路,不过是情急之下撒谎骗赵靖玉的,没想到赵靖玉竟然信了。
这一步棋着实走得太险了。
赵靖玉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夜里,谢南嘉做为贴身随从,和赵靖玉同睡在一个帐篷里。
这是谢南嘉两辈子头一回和丈夫以外的男人同宿一室,虽然两个人的床铺离得很远,她仍觉得别扭,连衣裳都没敢脱,囫囵着睡下了。
和赵靖玉一番斗智斗勇,让她心力交瘁,大脑却出奇的兴奋,辗转了半宿才睡着。
赵靖玉却跟没事人一样,让谢南嘉伺候他宽衣洗漱,躺下没多久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得十分安然。
……
西山围场方圆近五百里,位于雁山余脉和安山余脉的汇合处,地形复杂,地域广阔,动物种类繁多,适合大规模行围打猎。
五更时分,各将领率兵士分几路包抄,由远而近绕围场布围,把围场严严实实形成铁桶一般的包围圈,将各类猎物围困其中,再逐渐缩小范围。
皇上在王公大臣和侍卫的簇拥下出营帐检阅队伍,礼毕,下令围猎开始。
赵靖玉身穿银色盔甲,大红披风,手持弯弓,身背羽箭,骑一匹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的枣红马,带着八名侍卫来到围猎场,在一众王孙公子的队列中十分耀眼醒目。
今日是围猎头一天,由皇上率队行围,他不方便带着谢南嘉,便让她留在营帐休息,临走时叮嘱她说:“好好在家待着,天冷了,等我给你猎块好皮子做衣裳。”
稀松平常的语气,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南嘉也同样淡然,微笑着谢过他,亲手为他整理衣冠,送他到帐篷外,目送他策马而去。
看着赵靖玉的大红披风在秋日晨风中烈烈招展犹如火焰,谢南嘉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感觉他不再是放浪形骸的纨绔子,而是千军万马的统帅,意气风发,挥斥方遒,颇有定远侯当年金戈铁马震九州的气概。
这才是定远侯的血脉该有的样子呀!谢南嘉心想,就冲这一点,他就比赵靖平更适合做侯府未来的家主。
可话又说回来,倘若他真的做了家主,对儿子和绿柳未必是好事,所以到底要帮他还是与他对立,还得从长计议。
大队人马走了之后,喧嚣的营地静寂下来,谢南嘉闲着没事,就在帐篷里补觉,许是因为赵靖玉不在,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觉睡到了日头偏西。
正睡得香甜,耳边听到马蹄震动大地的声响,狩猎的人马回营了。
谢南嘉连忙起来,收拾床铺,整理好衣裳头发,打算做个样子去迎一迎赵靖玉。
刚走到帐篷门口,便看到赵靖玉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张雪白雪白的刚剥下来的皮毛,腰间挂着两只雉鸡,八名侍卫紧随其后,各自手里都拎着猎物,一个个风尘仆仆,野性十足,活脱脱就是一群山中猎户。
看到谢南嘉站在帐篷门口,赵靖玉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皮毛,得意地冲她喊道:“瞧,我说话算数吧?”
说话间到了谢南嘉跟前,把腰间挂着的雉鸡取下来扔在她脚边,朗声笑道:“快去给爷炖了!”
谢南嘉怔怔地看着他,感觉他出去打了一趟猎,好像又变了个人,没有了往日的精致矜贵,满身的粗犷气息扑面而来。
“瞧见没,那些都是我打的。”赵靖玉指着侍卫们手里的猎物给她看,“怎么样,我厉害吧?我还猎到了一头鹿,一头野羊,若不是得献给圣上,定要带回来给你开开眼界!”
他兴冲冲地说了一堆,见谢南嘉没有丝毫回应,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蹙眉道:“你不信我?不信你问卫钧,卫钧,你来告诉她!”
急于邀功的样子就像做了好事向大人要糖吃的孩童。
“……”卫钧都替他难为情,干咳了一声,对谢南嘉说道,“是的,二公子今天可勇猛了,他猎到了第一头鹿献给圣上,圣上龙颜大悦,叫人给他记了大功,回头还有封赏的……”
“嗯,我知道了。”谢南嘉点点头,“你们谁帮忙把这两只鸡收拾一下,我这就给二公子炖鸡汤。”
赵靖玉:“……”
“就这呀?”他不满地拉住谢南嘉,“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吗?”
谢南嘉看看他,掏出帕子帮他擦去脸上不知在哪里蹭到的灰尘,慈母一样嗔怪道:“瞧你这一脸的土,活像个大花猫。”
赵靖玉哑了声,一动不动地站着,感受着她轻柔的动作和帕子上淡淡的清香,一天的疲累顿时烟消云散。
谢南嘉也是心血来潮,想试试他吃不吃这一套,看他那呆滞的样子,应该是吃的。
要不,我试着对他温柔体贴一些,看看能不能感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