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穿着寻常的居家衣衫靠在四方榻上,孩子也被放在榻上,一群人围着看他翻身。
大概是这院子里平日没什么消遣,孩子翻个身都能让她们笑得前仰后合。
谢南嘉进了屋,伏在地上给老太太磕头,丫头仆妇们收起嬉笑,退到一旁,只剩一个画楼半跪在榻前守着孩子,生怕孩子从上面翻下来。
看到她对孩子如此上心,谢南嘉很是欣慰。
老太太淡淡地问:“这么晚了,你前来何事?”
谢南嘉回道:“蔡大娘惦记小公子,让奴婢来看看那药膳可有效果?”
老太太的神情和蔼了许多:“难得她如此上心,我瞧着是好了些,这半天都没吐,也没有哭,你要是方便,不妨再做一罐送来。”
“是,奴婢方便得很,回去就做了送来。”谢南嘉心中欢喜,脸上也带了笑。
老太太深深打量她一眼,说:“你是个好丫头,看得出是真心为小公子好,今天你立了大功,原本我是应该重赏你的,只是我还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何那么笃定奶娘房里会有对小公子不利的东西?”
谢南嘉暗自一惊,老太太说得怪好听,实际上还是对她心存怀疑的,若不是她治好了小公子,恐怕不是这么和颜悦色地询问,而是将她绑起来拷问了。
“回老太太的话,奴婢其实也没那么笃定,奴婢只是根据所见所闻猜测出来的,奴婢想着,小公子健健康康的,处处被照顾得都很好,没道理一个吐奶总是治不好,所以就想着会不会是奶娘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只是猜测,你就敢让我派人去搜院子,也未免太大胆了些,万一我的人什么都没搜出来,你不怕受到责罚吗?”
“奴婢不怕,奴婢即便受到责罚,最多不过是被赶出府,但小公子的病因找不到,就会一直吐下去,奴婢的命没有小公子的命重要。”
老太太听了这话,沉默了好半晌,最后叫身边的丫头赏了谢南嘉一锭银子。
“我想着,对于你来说,银子比首饰要来得实在,这锭银子是你忠心为主的嘉奖,以后你闲暇时,要多去看看小公子。”
谢南嘉差点热泪盈眶,老太太哪里知道,对于她来说,银子不是最好的嘉奖,最后那句话才是。
她收下银子,实实在在地给老太太磕了个响头,起身告退。
她很想跑到榻前,抱一抱儿子再走,可她还是忍着没去,虽然亲近儿子在她这里是真情流露,但在别人看来就会显得像刻意表现,反正有了老太太的话,她以后可以常常见到儿子,也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画楼也是一样,她很想追出去,问问袖儿为什么要帮她,先是帮她杀人,现在又为她争取到照顾小公子的机会,可是她不能追,也不能问,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她和袖儿之前就认识,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就留到没人的时候再问好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替小姐守着孩子,以慰小姐的在天之灵。
三天后,秦氏紧赶慢赶,总算在老太太规定的时间内布置好了孩子的住处,亲自到老太太院里去接孩子。
老太太又把她狠狠敲打了一番,从自己院里拨了一个丫头一个婆子跟着画楼一起去伺候小公子,加上新来的奶娘,一共是四个人。
老太太嫌四个人不够,秦氏挑的人她又不放心,后来听从谢南嘉的建议,认为小公子需要一个护卫,便从侯爷那里把冯伦调了过去,另外又调了小福和小喜去做跑腿小厮。
谢南嘉向老太太推荐冯伦时,说她和四姨娘从庄子上回来就是冯伦一路护送,她觉得冯伦为人忠诚,稳重心细,身手也好,是个很可靠可以托付的人。
至于小福和小喜,她只说是她在厨房认识的,这两个是众多小厮中最机灵最听话而且没有花花肠子的。
老太太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相信谢南嘉,谢南嘉说这三个人可靠,她就一个不拉地全都调过去。
她还说,要是谢南嘉也过去就好了,正好凑够八个人。
谢南嘉当然也想过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于是她就建议老太太先把第八个位子空着,等以后有了合适的人选再调过去。
老太太听从了她的建议,小公子的院子里就暂定为七个人,画楼是这七个人的头,凡事她说了算。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惊讶于她对谢南嘉的信任,就问她为什么,老太大想了半天,说:“我从她眼睛里看出来,她确实是真心为小公子好的,那种实心实意不掺假的好,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了。”
至此,谢南嘉目前在侯府最信任的几个人,便在小公子的院子里聚齐了,从此以后,她在这大宅院里,再也不是单枪匹马,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做一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