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嘉指挥着新拨来的丫头婆子把那几担物品分门别类归置起来,看她们做事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各人的秉性。
两个丫头显然都是生手,但那个叫素梅的机灵过了头,眼珠子一直骨碌碌乱转;而那个叫素菊的又太过木讷,只知道低头干活,东西叫往哪放就往哪放,半个字都不多说。
再看那两个婆子,一个姓张一个姓王,姓张的婆子贼懒,搬一样东西就要歇上一盏茶的功夫,搬两件东西就说要了她的老命;姓王的婆子还不如她,满身的横肉,一来就想做领头的,什么活都不干,光动嘴皮子,看着谢南嘉十四五岁一个小丫头,就浑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妄图连她都支使着。
谢南嘉自然不会听她的,三言两语就把她堵死了。
谢南嘉说:“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讲究个亲疏有别,我跟着姨娘从庄子上一路服侍过来,自然是她最亲近最看重的人,你算个什么东西,进门就想要压我一头,别打量我年纪小,就以为我好欺负,甘罗十二岁就做了宰相,有的人虚长几十年只长了一身膘,这资格呀,可不是论斤称的。”
一番话说得其他三人都掩着嘴偷乐,王婆子噎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门外“噗哧”一声,似乎有人在笑。
谢南嘉听到笑声,随手抄起脚边的扫帚,大声问道:“谁在那里?”
四个丫头婆子也都警惕起来。
门外又没了动静。
谢南嘉握着扫帚走过去,趴在门缝往外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她略一犹豫,索性把门打开,还是什么都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
素梅颤声道:“俺的娘,不会是有鬼吧?”
素菊吓得“嗷”一嗓子捂住眼睛。
“死丫头,不许胡说!”张婆子骂道,声音也颤颤的,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
“我没有胡说,这院里本来就死过人的。”素梅道,“府里的老人儿都不愿意来,也就咱们这些没根基的才被派过来。”
王婆子也顾不上生气了:“快把门关上回屋里吧,我怎么觉着背后凉飕飕的。”
素菊眼泪都吓出来了,可谢南嘉没发话,她又不敢动,在那里小声啜泣。
谢南嘉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没什么能让她怕的,看她们一个个都吓成那样,只得关上院门让她们各自回屋,剩下的活明天再干。
她们几个来得仓促,房间也没怎么收拾,好在天热,就凑合着睡下了,一切等天亮了再说。
她们在这边胆战心惊,而罪魁祸首赵靖玉已经回到了西跨院。
刚才他正准备进去,卫钧突然找过来叫他,说程四公子来了,有急事要见他。
因为没能教训成谢南嘉,赵靖玉一路板着脸,进了厅中,看着坐在圈椅上喝茶的程志业,十分不悦地问:“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非要这个时候来?”
程志业难得正经一回,头上没戴花:“先生要我知会你一声,明天去老地方见他。”
赵靖玉一愣,撩衣在他对面落座:“好好的又见我做什么,我忙得很呢!”
“忙什么?”程志业问,“还有什么比见先生更重要?”
“……”赵靖玉哼了声,“行吧,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没了。”
“那就快滚吧!”
程志业道:“我喝完这壶茶再走,这可是依云亲手为我沏的君山银针。”
依云是赵靖玉身边的小丫头,长得十分甜美,程志业每回来都喜欢逗她。
赵靖玉黑着脸叫卫钧:“给我往死里打!”
“是!”卫钧应道,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
“别别别,我这就走。”程志业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一路小跑出了门,到了门外,高声道,“茶壶我带走了啊,回头让人给你送回来。”
“出息!”赵靖玉不屑冷哼,转头问卫钧,”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