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激动地撩起车帘往外看,对谢南嘉感慨道:“终于回来了,虽然才一月有余,我却觉着像过了一年那么久。”
谢南嘉看着车窗外巍峨庄严的城门,心绪如潮水翻涌,四姨娘觉着是一年,于她,则是遥遥一生。
进了城,马车穿街过巷往侯府而去,四姨娘情绪高涨,不停地向谢南嘉讲述两边的街景,告诉她哪家的脂粉最有名,哪家的首饰最精美,哪家的点心最可口,哪家的裁缝最手巧。
谢南嘉兴趣缺缺。
她对京城可比四姨娘熟悉多了,她常逛的铺子,恐怕四姨娘还门都进不去,如今她对这些统统不感兴趣,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尽快见到儿子。
随着“吁”的一声,马车停下,冯伦在外面禀报:“四姨娘,咱们到了,请下车。”
四姨娘一下子紧张起来,颤声道:“备轿吧!”
外面默了一刻,冯伦道:“咱们回来的突然,府里想必还没得着信儿,劳烦姨娘下来走两步,坐了这么久,正好可以舒活舒活筋骨。”
话说得圆滑,意思大家都明白,就是四姨娘没资格坐轿,自己走进去就得了。
四姨娘又尴尬又气愤,对谢南嘉小声恨恨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定是那个毒妇不让人备轿的。”
谢南嘉道:“姨娘既然心里清楚,还是暂且忍耐,一切委屈等见了侯爷再说不迟。”
“你说得对,一切等我见了侯爷再说。”四姨娘借着台阶下来,让谢南嘉先下车,然后把她扶下去。
没轿子也就算了,总不能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吧!
下了车,两边的守卫半恭不敬地见礼:“四姨娘安好!”
四姨娘咬了咬牙,实在没办法装大度,勉强挤出一个笑。
谢南嘉默默地搀着她,目光从几个守卫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其中一个守卫身上。
根据宋策的形容,挨巴掌的应该就是他了。
谢南嘉微微勾起唇角,扶着四姨娘从侧门进了府。
姨娘没资格走正门,就连新婚当天也是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来的。
谢南嘉倒是头一回走侧门,她虽然与世子不和,也是堂堂正正的世子夫人,没有谁敢让她走侧门。
四姨娘幽怨地看了眼正门,叹道:“我这辈子都休想从这门里走一回了。”
谢南嘉没接话,问道:“咱们现在往哪里去?”
“还能往哪里去,自然是先去拜见主母!”四姨娘咬牙说道,仿佛要把“主母”二字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谢南嘉明白她的愤怒,却没办法感同身受,只是默默扶着她穿过重重院落,绕过曲径回廊,往侯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相比四姨娘单纯的愤怒和不甘,她的心情比千丝万缕的乱麻还要纷乱。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无比熟悉的,如今在她看来却又那么的陌生,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曾经印下她无数的足迹,如今重新再走,每一步都将是危机四伏,前途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