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岳很是感叹:“要是卫爷爷在这里,多半你问什么他都知道。”
“卫爷爷不肯跟我们走。”福宝觉得委屈,他已经十分懂事了,不明白为什么卫爷爷宁愿一个人呆在那什么都没有的大宅子里,也不肯再跟他们一起出去。
慕绾绾笑了笑:“卫爷爷有自己的生活呀,福宝长大了也会有自己的生活。”
福宝还想问什么是自己的生活,不过他爹没给他机会,乔明渊指着外面飞过的马儿问他:“福宝看那边,那些大马威风吗?”
为了保卫他的安全,有两名金刀卫负责护送他到箕陵城,金刀卫跟他们不是一个级别,他们坐着马车,人家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冰冷的铠甲看着就十分威风。
福宝连连点头:“好威风啊!”
“等你将来长大了也骑马,做大将军!”乔松岳说。
福宝想了想,摇头:“我不要,我要跟爹一样,做大官!”
好吧,小孩子有理想是好事,几个大人都笑了,没跟他说,傻孩子,你爹的官一点都不大,在京城是正五品的侍读学士,出了京城混得比京城还不如,成了正七品的县令。
马车一路往西北走,有时间上任,他们没走走停停,先是一路快马赶到了箕陵城不远的最大一座城池,才终于好好歇了个脚。这是大魏中原腹地的最后一个关门,名叫平阳关,关内的百姓因为常年都生活在战乱的恐惧中,脸上没有中原腹地那种平和,处处都洋溢着紧绷感。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这里的人民很热情,接人待物都很纯粹,慕绾绾在街上买两个包子,人瞧着福宝可爱,还给送两个小糖人。
乔明渊瞅着这些人,表情前所未有的繁重。
到底是枕边人,慕绾绾知道他心头所想:“又在难过什么?”
“国家一直没能解决战乱,才让他们这么焦虑,要是不打仗了,平阳关内的百姓或许会生活得很幸福。”乔明渊蹙着眉头,指了指城外:“你看城外那些良田,一望无际,比起我们平遥府来说,这里地势开阔,如果能加以开垦耕种,说不定大半个大盛的人都能吃饱饭。”
“要是不打仗就好了!”慕绾绾跟着也感叹了一句。
一个妇人挑着扁担从两人跟前走过,妇人身上的补丁一个接一个,她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孩子面黄肌瘦的,看着全然没有福宝可爱。
妇人肩膀上的担子似乎很沉,压得她的肉凹下去很深,她脸上带着愁苦的形容,没一点笑意,只在低头喊孩子跟上时,才微微露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这家没有男人。”乔明渊说。
慕绾绾好奇:“你怎么知道?”
“她的孩子脖子上挂着一个吊坠,那是军队上发给家属的木徽章,写着士兵亡故的时间地点。”乔明渊目光很沉重。
那孩子看着跟福宝差不多大小,却已然成了个稳重的小伙子,被他娘牵着不乱跑,将娘担子里的菜掉了出来,小跑着捡起来放进去。
这两人找了个地方开始卖菜,然而路过买的人并不多,因为很多路过的人都跟他们一样行色匆匆,脸上写满了愁苦,这些人里有形容沧桑的老人,也有消瘦憔悴的妇女,还有骨瘦如柴的小孩和缺胳膊少腿的青年人。一应人等,无一不是战争的写照。
两人瞧得心里发酸,一向活泼话多的福宝也罕见的沉默,小手抱着爹的脖子不说话。
在平阳关休整了一阵子,舟车劳顿确实容易困乏,乔松岳上了年纪挨不住,这一停下来就觉得腰腿酸疼。他在驿站休息了两天,带着福宝在驿站歇着,慕绾绾和乔明渊分开忙碌了一阵子。慕绾绾补给生活用品之余,也有自己的考量,乔明渊没过问。
至于乔明渊,他这次出来只带了三个壮汉家丁,他花了些钱,在平阳关内寻觅了两个师爷。
说是师爷,实则价钱不菲。
在平阳关有句话说得好,去箕陵城做师爷,那等于是卖命的交易。
既然是卖命的交易,贵一些也不稀奇,能招到的人自然不会是什么上层豪绅,才学是有的,大多是落榜的贡士。乔明渊放出话去,来应选的不多,总不过十来号人,他挑选之后,用每个月五十两的价格,聘了两个师爷。两人俱都是西北人,一个是平阳关的本地乡绅,博个功名而来;一个则是箕陵城里出来的读书人。
带着这两人,一行人到箕陵城时是九月底,离正式上任不过七八日时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