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回在这时候冒了头:“明渊哥哥,这老头儿怎么又生气了?”
“闹别扭呢。”乔明渊努了努嘴,给他打了个眼色,同时又笑着对白氏道:“阿奶,一年到头种菜不容易,别跟粮食过不去呀!走走走,我带你去瞧瞧,我们屋子头包了饺子的,绾绾包了香菇馅儿的,你以前就喜欢吃,我记得有一回你包了给我和鹤哥吃,说是你最喜欢的,我当时吃了几个,至今还记着那味道……”
白氏憋在眼中的泪就一下子忍不住了。
她很想说,她那时候偏心得紧,那顿饺子是包给明鹤吃的,只乔明渊还是个小孩子馋得哭,她不耐烦打发他才给他吃了几个。
她被乔明渊从座位上扶起来,憋着的愧疚疼惜就爆发了,哪里还会拂了孩子的好意,跟着乔明渊就往外走。
“你去哪!”乔老爷子在她身后怒喝,话未说完,就被鸣回一把抓住了手腕。
昨儿鸣回打了白冉氏,慕绾绾等人才知道,这小娃娃原来会些功夫,难怪一个小娃儿能轻而易举的拖走白冉氏那种刁蛮的人。
这时乔老爷子被鸣回抓住了手,也没见鸣回怎么用力,乔老爷子就哎哟了一声,被他从凳子上扯了起来。
鸣回拎着乔老爷子,跟着白氏和乔明渊的脚步一路去了三房。
慕绾绾早等在门口,她将凳子摆好,见白氏来了就迎了上来:“阿奶,你来啦,快坐吧,我们准备开饭了。阿爷,你也坐。”
鸣回松开乔老爷子,快快乐乐的蹦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挨着卫轻轩坐下,眼睛里全是得意——这是求表扬呢!
慕绾绾立即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眼神。
鸣回小辫子仿佛翘到天上去,一双腿儿在凳子下晃个不停,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就差写着“老子全天下最厉害”几个大字。
卫轻轩见乔老爷子傻愣愣的站着,温和笑了笑:“老爷子,你坐呀。”
说着又转头问乔明渊:“你准备的酒呢,快拿出来,今儿我同你阿爷和爹喝一些。你就别喝了,喝醉了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后一句挤眉弄眼,意思只乔明渊能懂。
乔明渊的脸登时红了。
乔老爷子面对三房人,浑身上下都写了尴尬两个字。可来都来了,这时候甩手就走完全不妥当,俗称,给脸不要脸。他要面子,哼了一声,只得坐下。乔明渊拿来了酒杯,倒上酒,给卫轻轩、乔松岳和乔老爷子都满上,白氏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坐下。
时下乡下的规矩,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可眼下三房就慕绾绾一个女人,她一直都是跟大家同桌吃饭的。
另一方面,她也是恶心透了这个规矩,故而懒得跟大家提。
她扶着白氏坐下,在白氏身边也坐了,笑道:“阿奶,别管他们,他们愿意喝酒就喝,咱们吃饭。等吃了饭,我有件事要求阿奶教一教。”她低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第一次掌家,不知道守岁要准备些什么,规矩是什么,阿奶懂得多,你帮帮我。”
“好,阿奶教你,都教你!”白氏忙说。
于是两个女人并着鸣回一个小孩开始吃饭。
乔明渊说是不喝酒,可得伺候着几个喝酒的大男人,他不能专心的吃饭,时不时的给慕绾绾夹菜,自己忙得不亦乐乎。
慕绾绾也心疼他,往他碗里堆菜,他便笑了笑,全部吃下肚子里。
年夜饭嘛,大家都知道,做得多吃得少,大家胃口都好,却也还是剩了很多。三房的饭菜油水很足,吃起来很香,白氏连着吃了三碗饭,便吃不下了。慕绾绾一直陪着她,只是慕绾绾吃得少,后面一口饭都不吃,就吃一些菜,等白氏放下筷子,她跟着就放下了筷子。
男人们还在喝酒。
乔老爷子初时还绷着脸,可开始吃饭之后,绷不住了。
菜好吃,酒好喝,跟你喝酒的人还特别能谈,很快,他就和卫轻轩聊得很开心。他不知道卫轻轩的身份,只听乔松岳说起,这是乔明渊的老师。既然乔明渊的老师,那就是做学问的,做学问的都让乡下人感到有些畏惧和敬重,一开始,乔老爷子还不太敢说话,可卫轻轩会聊天啊,他捡着乔老爷子擅长的领域问,比如春耕秋收的事儿怎么来。
种地嘛,乔老爷子种了一辈子,天边飘来一朵云,他都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原本卫轻轩就是为了勾起他的兴趣说的,渐渐的也听得入了神,两个老人年纪差不多,很快就聊得格外投入,不多时,乔明渊准备的一坛子酒全部进了肚子。
乔松岳话不多,很多时候他都在听,他喝得也少,很多时候就是陪着喝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