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真好。”半晌,他吐出一句。
“酒再好,不过是有价的东西。我们活在世上,有许多东西,是用银子买不来的,是无价的,你说是不是,苏大哥?”
“啊?啊……是。”
曲小白的龙门阵前,苏斯大哥完全不是对手,眼睁睁就败下阵来了。
“苏大哥再来一碗。”
“我……我来这个大坛子里的就好,这个酒,如此珍贵,你还是留下自己喝吧。”
曲小白发现,苏斯其实并非是高冷,只是不擅于言辞罢了。因为太不擅于言辞,以致于看着像极了高冷。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她不由翘起了嘴角。苏斯呆怔:“你笑什么?”
“我在笑啊,能和苏大哥席地而坐,共饮一杯,真的是人生一件快事啊。”
“你这孩子真是个怪孩子。”
“苏大哥,我其实已经快十八岁了,不算个孩子了,就是……长得比较小。”
苏斯就劝:“还长呢……也别太担心。”
“噗……咳……”曲小白努力憋笑,终是没有憋住,一口气呛在喉咙里,呛得直咳,苏斯伸手欲帮她拍背顺气,她挡住,一边咳一边说:“没……我没事……咳咳咳。”
“就算长不成你兄长那样的高个子又有什么关系?世间以貌取人者,不与之相交也罢。”
苏斯又劝。
“咳咳咳……”曲小白感觉自己会被呛死。
为什么她以为的高冷派竟然是个憨傻直男派?
曲小白终于顺了气,又倒上酒,依旧是给苏斯倒了好酒,给自己倒了那酒尾,举起碗来,道:“苏大哥,酒逢知己千杯少,来,我敬你。”
苏斯不好意思地道:“你不要光喝那个,我这碗好酒分你……”
“不用,我对酒也没有什么品鉴能力,好酒到我这里也纯属浪费。”曲小白摆摆手,“就是个意趣罢了,难得遇见投缘的人。”
“其实……我还是不懂,木公子为什么单对我这烧窑匠感兴趣……你看起来,并不懂瓷器,虽然对调色有些天分,可这不代表你懂瓷器。如果你只是需要做瓷器生意,大可去找陈树一流合作,陈树这个人,还是蛮讲道上规矩的。”
“我和陈树的生意已经谈完了。我和苏大哥之间,不想说生意的事。苏大哥是烧窑匠,我呢,也不过是个暂时一事无成的人。我喜欢苏大哥身上专注一致的品格,就是这样。”
曲小白顿了一顿,凝着碗里的酒,一副思索状,须臾,认真道:“要说没有别的目的呢,那是骗人。但我现在不能告诉苏大哥我的目的。如果有一天,我们有机会再见,到时候我再跟你说,我今日来找你怀的是什么目的。我家住南平郡南平县虎岭镇杨树屯南山脚下,村外有一片房子,就是我的家,苏大哥如果不在这官窑干了,就去那里找我。”
苏斯一点也没有觉得,有一天他有可能会不干这个烧窑匠,但曲小白的殷切期望,他还是没好意思当场拒绝,“好,等我闲了,就去看木公子,到时再和木公子畅饮。”
“好,我等着。”
曲小白和他喝完了带来的所有的酒,已经有了醉意,苏斯将她送出仓廪,见杨春在树下候着,道:“原来大公子也来了,怎的不一同到里面?”
杨春走到近前,行了一礼,道:“苏窑监是我弟弟敬仰的人,但不是我敬仰的人,我对你们的事,没有兴趣。”
苏斯自己就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对于杨春的这些话,也就没有太多在意,耸耸肩,道:“令弟有些喝多了,那就交待给你了。”
他转身回了仓廪。
曲小白有些摇摇晃晃,站都站不直溜了,杨春要扶她,她残存的一些意志支配身体躲开了他的手臂,“我自己可以。这点酒还没事。”
杨春看着她摇摇晃晃走到马车前,一直就没有再搭手扶她,她自己爬上了马车,口齿不清地道:“兄长,咱们回去吧。”
杨春看苏斯送出门来,便已知曲小白即便没有拿下他,也是差不多了,他没有多问,赶车径直回客栈。
回到客栈,天色还不及午时,曲小白歪在车上,口齿不清地道:“兄长,我在车上靠一会儿。你和胡戏精去吃饭吧,吃完饭,咱们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