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他怎还能与阿平见面?哪怕他在沙场能勇猛无敌,可这是在京城范围,而不是北平啊。阿平会因为我而毫不犹豫地痛下杀心的,不管这个人是谁!
可朱棣凝眸我半响,蓦然笑了:“阿兰,终于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我的关切。很欣慰你没有因为时局对立而改变对我的态度,也可能你是唯一不会变的那个人吧。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阿煦至今也没回北平,如果等下我没机会……”
他的语声嘎然而止,因为马车后方响起了马蹄声。
此时我是惊怔在座位上的,不是为那越渐趋近的马蹄声响,而是朱棣说朱高煦至今也没回到北平!这怎么可能?难道当时他腰间的刀伤……致命?!
不,不可能的,历史上的朱高煦没有那么短命,他还会第一个带领北军攻入京城。可他若没有出事为什么会没有回北平?突然一声沉唤抵入耳膜打断我思绪:“王叔,别来无恙。”
心神一震,是阿平!
我出自本能地想要去揭起车窗幕帘探头,却在下一瞬察觉马车微微偏转过身,将没有窗的那一面对向了后方,同时听见朱棣说:“我让人传信于你独自前来,你却带了这许多人,就不怕她受难吗?”
“你敢!”阿平怒斥,随即马蹄逼近。
但被朱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拦住了:“你不妨可以试试。”
我坐在马车内都能感应到场上紧张的氛围,垂在身侧的手不禁握成了拳。即使明知道朱棣不可能当真动我,但在这时候我犹然不敢有一丝妄动。
因为我或许可以赌一把,可睡在婴篮里的孩子不能赌!
阿平的语声变得越发幽沉:“你到底想怎样?”
相比之下朱棣要显得更从容一些,即便是在此时极其不利于他的情形下,他说:“本王不过是想找你叙叙旧罢了,你若心诚就独自跟本王上山顶一叙吧。”
心尖处抽紧,马和那群人不会是已经埋伏在山顶了吧,就等着阿平受挟上山欲图一举擒之。我再不能保持沉默,扬高声喊:“阿平,不可以。”
然,我出声之后空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意识到不对,刚才我若不作声阿平定然还心存犹疑我是否在马车内,也会猜忌朱棣的行为,此时听见了我声音他嫣还能保持冷静?
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见他沉声而应:“好,朕跟你上山。”
周旁此起彼落的阻止声都被他扼断:“你们无需多言,都留在此处等朕,但若朕有事便传朕口谕传位于嫡长子朱文奎,由方太傅监国辅佐。”
“公子!”是燕七在痛喊。
但见朱棣已然驾了马车调转方向朝山顶而去,而马车后的马蹄声变成了单一,阿平当真独自应约了!我躬身上前钻出幕帘拽住朱棣的胳膊,“你……”
话卡在喉间,因为朱棣回眸过来的眼神竟是我从未见过的凌厉,眸光锁定我:“你进去!”我没动,抓住他胳膊的手上力道收紧,听见他一字一顿对我道:“放心,我不会动他。”
语声很低,只在我能听到,我不知道到了这种时候能否信他,紧盯着他的眼手上依旧没松。却听身后忽然传来哇哇大哭,心头顿了顿,忍不住回转过眸,耳边是朱棣的声音:“进去吧,月儿醒了。”我终究还是退回了马车内,将孩子抱起在怀中轻哄,但不知是饿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哄了许久也依旧哭个不停。
马车却在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我惊惶地去掀开车窗帘往外寻看,竟果真已经到了山顶。但看四下空空荡荡,静寂无边,不像是有埋伏。可如果没有人,那么马和等人去了哪里?难道真的被朱棣先遣离了,而他孤身涉险来与阿平约谈于山顶?为什么我觉得这很牵强,甚至有着明显的矛盾点。
朱棣从不是个冲动的人,甚至深谋远虑、步步为营,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