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需要我的安抚,只顿歇了片刻后又轻道:“回宫后我与吕氏维持了表面的平和,说来还是她在我年少时教的,尤其是大哥没了后,她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教我务必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让别人看透自己的内心。”
吕妃的儿子夭折了,势必得将阿平扶持上去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而这过程中她自当有所付出,且将慈母角色扮演到底。“之前你是否很听吕妃的话?”
“她是母妃,为人子自当以孝为先。”
是了,引起吕妃起反弹的原因大约是我进宫后阿平与她几番对阵,使她感受到了危机,从而有了这次的谋定而后动。可心念一转,忽然间觉得这种局面不是偶然,而是有意向地在推进。我向他证实:“你后来几番为我与她起矛盾是故意的吗?”
他的嘴角扯起一个弧度,似笑又非笑的样子,“兰,在你心里我的形象已经差到如此了吗?连为你起的情绪发的怒,都让你解读为是演戏?”
我哑口失言,刚才那番问确实有误读他的意思,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听他突然又道:“不过可能也有这层目的吧,我没有在你的事件上去掌管自己的情绪,当看到你受委屈我忍不了,看到你伤痛加身我更是情绪崩溃,按照我以前的脾性即便再怒也不会露于脸上,可是事关你我控制不住。当第一次发觉情绪会变成这样后,我就想与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看看改变会不会产生效应。”
等于说他在从刘清口中获知实情后,就起了试探吕妃之心,他要看这个养育他的人是否真心而对,还是只将他当成获取权利的工具。不过我知道他虽然嘴上无情,却是个念旧情的人,就是刘清他都惦念于心,更别说是被他当成十几年的母亲了。只是他会矛盾,若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便是心中的一根刺。
真正让他决定动手的原因,应该还是我。
“是因为上次的事让你下定决心的吗?”
很明显的握我的手一紧,是我点中了他的心思?过了片刻才听他坦然承认:“没错,看你浑身是血倒在我怀中,再不愿以仁心而对,有些人有些东西就该强权唯上。她以为我看不出那个局是她布的,而太妃只是她推出来的出头鸟!在事后还假惺惺地装作内疚沉痛要求礼佛忏悔,可是一个被权利熏黑了心的人,哪里还会在乎一条小生命?”
太妃的死,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吕妃心中慌了也怕了,她怕这个“儿子”会用同样的手段来为我报复,逼得她急于行动。
“兰,”他唤回我的注意,“你知道吗?在兰苑我抱着浑身是血的你时,曾在心中对天发誓:我要在场所有迫害你的人都拿命来抵偿你所流的血。不是我残忍,是她逼得我残忍,也是她教会我,如果不残忍那便是任人将刀抹在自己脖子上。”
这时候的阿平与我认知里的人如同变了两样,他阴暗、残酷,眉宇间有着戾气。忍不住伸手过去轻抚他的眉头使其舒展,“阿平,不要让丑恶泯灭了自己的心,你本不是这样的人,即便曾经各种因素逼得你走入极端,但回过头看看,总还有能温暖你的点,不忘初心。”
他却随即一把又抓住了我这只手,盯着我的眼睛,“只要你不离开,你说什么我都听。”
我蹙了下眉,他怎么这般赖皮?先硬后软,再耍赖。见我沉默,他想从床内撑起身,可只半抬起身就又倒了回去,还连带着拉拽了我趴在了身上,立即腰上一紧被他给圈住了。
“兰,你是我仅剩的了,不要离开好吗?”他的语声很轻,听着像是在哀求。对他如此我能怎么做,只得恼恨交加又无可奈何地道:“我倒是要能走的,你都像个恶霸似的把我给绑回来了。”他的视线落下于我手腕处,看见被绳子勒红的痕迹,立即脸色变了,“小七那个臭小子,让他绑你需要绑这么紧吗?”
我对之无语,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说得就是他。是他下的这种没品的令让燕七执行的,回头还来故作姿态心疼。
瞥了眼他那只被我咬了的手,上面牙印颇深,不过没破皮,红红的齿印刚好一圈。觉得刚才自己下口还不够狠,就该咬得他出血才知道疼。
可心里头立即有个声音在吐槽:你舍得吗?
反正打从碰上这个人后,我就栽了。他说他习惯了留守底线,我是一次次被他挑破底线,很多次都违背了我的原则,却总被他用各种手段给软化了。
原因不用说,他攻占了我的心,也摸透了我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