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真是将我心思看得极透,连我没来得及转念的都先解释了。
我转开了视线,轻声说:“朱棣,你如此对我,真的让我无以为报的。”
“我有要你回报吗?”朱棣反过来询问我,并轻笑了笑说:“还记得你说过当知己吗?当时我不以为然,这时候再提出来你可否还愿意?”
微微讶异,也有些迟疑:“你确定?”
“在我的理念中,女人除了是自己的和别人的两种外,不会再有第三种。但是偏偏在你身上破了很多次例外,兰儿,我很确定自己的决定。”朱棣说完后顿了顿,“我该出去了,以后有事可让煦儿转达于我。”
他又深看了我一眼后转过身,但在走至门边时又回转过头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我道:“那日看你倒在地上,我终于懂得,什么叫揪心之痛。于是发誓从今往后都不要再有,无论何时何地是何处境,只要我朱棣能力尚在就一定会护你周全,再不让你受那痛苦。”
撂下这些话他转身迈出了门,这一次没再流连回头,径直从门处消失了身影,却留我怔忡莫名在当下,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等缓过神来不由苦笑,朱棣哪是肯退一步接受我当初的提议,他分明是借着这个提议而向我又迈近了一步。可能他基于身份不会再对我做什么,但绝然不可能只单纯将我当作是他的侄媳妇,也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知己好友,他只是将这份心思光明化也坦白化。
可是,我又能奈何?
阿平与江太医是如何挑选试验蟾蜍的经过我是不知道,只知道阿平兴匆匆地跑回来告诉我说找到了。江太医已经汲取了毒汁开始研制解药,很快我体内的余毒便可清除。
但是也不知道是遗漏了还是怎的,这日午后我睡醒过来睁开眼,视线聚焦的一瞬尖叫出声。我不清楚别人怕什么动物,但是当一睁开眼看见枕边爬了一只满身疙瘩的蟾蜍,那惊魂感是铺天盖地罩下来的。
出自本能地起身躲避开,门在同时也被从外面推开,阿平冲了进来。他看到还在床上的蟾蜍,立即伸手要来抓,我脑中惊闪过念急喊:“不要用手!”
他顿了顿,抓起桌上的布条往那蟾蜍一抽,将之抽打到了地上。外面有人闻声赶来,燕七跑在最前,口中喊着:“怎么了怎么了?”霎时屋内进来好些人,而那蟾蜍也被清理了出去,可是我惊魂未定,身体止不住的颤栗,整个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阿平上前抱住我,一脸震怒地低喝:“除了燕七,其余人都给我出去。”
我心中一抽,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但看他眼神坚定沉怒,似已下了决心。于是很快屋内就剩了燕七一人,他往床内探视了一眼,面露担忧而问:“没事吧?”
阿平却沉冷反问:“有没有事你不是最清楚?”
燕七一愣,没反应过来:“公子,我清楚什么?”
阿平用沉厉的目光盯着他,一字一句质问:“这间屋子能有几个人进来?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毒蟾蜍放到枕边?”燕七的脸上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瞬间刷白,然后惊睁着眼不敢置信的样子:“公子,你是在……怀疑我吗?”
“怀疑?”阿平冷笑了笑,眸光略转的同时我看得清楚,里头闪过沉痛,“那年我救下你时,你不过才十二岁,我总以为可以用仁爱来焐热你的心,可是没想到是在身边养一头白眼狼。当初你对皇祖父下手时我就该彻底了悟的,却总还生侥幸之念,又顾念你并没真正下暗手便不了了之,却没想这次你变本加厉,连一心已诚待你的兰都不惜下毒手。你以为杀了兰,便可造成我与王叔之间的仇恨,从而乱了这局势为你家族复仇吗?”
燕七一个踉跄,想要扶住什么却扶了个空,人跌坐在了地上。头沉埋而下,像是被抓了现行后的仓惶狼狈之态,可是当他下一瞬抬起头来时我却心头一震,那双原本漆亮的眼睛此时被惊痛填满,“公子,你从未信任过我。”
阿平松开我走下地,一直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我有信任过你,将你从西城小院费尽心思接到宫中,难道还不是对你信任?可是你回报了我什么?”
“你那是为了她!”忽而燕七怒指向我,他从地上爬起来吼:“你要我进宫是为了保护她,是,我是有对那个人做过手脚,可也只是小惩大诫,并没有真正做黑手,否则我有那么多次机会又岂会放过!”
说着他又怒瞪向我:“是你!是你挑拨我和公子之间关系的是不是?那件事也是你告诉公子的是不是?你对我早就心存戒备,这次你出事便把这脏水泼到我头上来,意图离间我跟公子的关系,你……”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出自阿平的掌,将燕七的脸打偏了,也让他终于止住了对我的喝骂。阿平走近一步逼视着他,“你当我是瞎还是傻?兰从未提过你半个字,到这时你却还要中伤她?燕七,你知不知道,我既可以救你,就也可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