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好的日子,只让轻舟每逢想起来,都要忍不住的笑的眉眼弯弯。
途径尚水镇时,万重山让车夫将马车在一处茶肆前停了下来,他先下了车,而后将轻舟母子抱了下来,此时正值晌午,茶肆里也没什么客人,掌柜的本在那里打盹,听见动静后顿时打了个激灵,赶忙起身招呼。
“店家,劳驾上壶茶,再上几样点心。”万重山与之开口。
“哎哎,客官稍候。”掌柜的连连答应,将儿子从后堂喊了出来,给客人上茶。
“这里怕是没什么像样的点心,将就着吃点。”万重山与轻舟低语,看着轻舟因着赶路略带疲惫的面容,声音中不觉带了几分怜意。
轻舟抿唇一笑,待茶水和点心上来之后,轻舟先是拿起一块馒头,撕了一块喂到孩子嘴里,看着他吃下,自己才吃起来。
小地方的饭食虽粗糙,可万重山是行军打仗的人,对吃食本就不甚在意,此时只囫囵吞枣,两三口便是将一块馒头吃进了肚子。
见他吃相豪迈,偏又不给人粗鲁之感,那掌柜的瞧着有意攀谈,只一面赔着笑,一面和万重山说起了闲话。
喝完了茶,吃好了点心,万重山起身付账,刚将银钱递到掌柜的手里,就见马夫从外间走了进来,对着万重山言了句;“万爷,马儿已经吃饱了草,随时都可以上路。”
万重山点了点头,刚欲和掌柜告辞,却见那掌柜的看着自己,问了句;“敢问客官,是姓万?”
“不错,在下的确姓万。”万重山有两分不解,像那掌柜的看去。
岂料掌柜的一听这话,顿时将手中的银钱还到了万重山手里,万重山蹙眉,只道;“掌柜的,这是何故?”
“万爷有所不知,”那掌柜的却是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儿子,与万重山开口;“小儿曾经在镇北王,万王爷麾下当兵,万王爷甘愿舍下权势,让手底下的将士解甲归田,小儿便是其中之一。”
说完,那掌柜的看了一眼这座茶肆,又是叹道;“老朽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待小儿被征去当兵后,老朽就守着这间店,本以为儿子九死一生,上了战场,便是再难回乡,没曾想万王爷大发慈悲,小儿这条命也算是捡了回来,老朽感念万王爷大恩,便许下一个愿,但凡姓万的客官,老朽一律不收取一文钱,也算是为万王爷尽了心意。”
万重山闻言,心中不免微怔,他看了眼掌柜的身旁的那个年轻男子,那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憨憨厚厚的模样,想来在万家军中为底层士兵,从不曾见过自己,是以此时倒也不曾将自己给认出来。
“如此,那就有劳掌柜的。”万重山收回目光,也不曾多说,只向着掌柜的拱手为礼。
轻舟心里也是分外复杂,她悄眼打量着这一对父子,念起万重山当日的决定,不知有多少男儿可以回到家乡,回到父母妻儿身边,奉养双亲,共聚天伦,当时她还不曾觉得,此时看着这一对父子,倒是深深感到万重山此举在冥冥中不知促成多少骨肉团圆,夫妻相聚,说起来,也的确是一桩功德。
万重山揽过轻舟的身子,离开茶肆时,却是将银钱悄悄地搁在了茶碗旁。
上了马车后,轻舟倚在万重山身边,轻声喊了句;“重山”
万重山低眸向着她看去,笑着道了声;“怎么?”
“我想和你道谢。”
“和我道谢?”万重山挑了挑眉。
“嗯,”轻舟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她的眸心满是柔和,声音更是清清甜甜的,让人心软,“替那些回到亲人身边的万家军谢你,也替我和小宝谢你。”
谢他没有为了自己的野心,而让生灵涂炭,亲兵惨死,谢他没有为了自己的私欲,而将她们母子带进深宫,却过那如履薄冰的日子。
谢他成全了那些士兵,也成全了他自己。
万重山听着她的话,便是微微笑了,他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则是在轻舟的鼻尖上轻轻刮了刮,手势间满是醉人的宠溺。
轻舟心头漾着甜意,只将身子向着他的怀里偎了偎,而万重山,自是伸出胳膊,将她整个环在怀里。
而马车,仍是一路向着万家堡驶去。
在一个傍晚时分,一家人终于到了万家堡。
赶了许久的路,万小宝已是十分困倦,早已倚在连翘的肩头睡熟了,万重山将轻舟抱下马车,轻舟打量着眼前的院子,心知这里是万重山早已赁下的,院子里的房子一共有三大间,其中的一大间隔成了两个厢房,房间宽敞明亮,院子里也是扫撒的干干净净,而在房屋后头,还劈出来一小块菜园子,这一座农家小院,倒是处处透出“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