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温敏懿的话,张兴之心头大震,纵使温敏懿这般说来,他也仍是唤其为“王妃”,又是说道;“王妃,此处已离云州不远,若王妃真想出家,还请王妃能亲口告知王爷,王爷若许可,属下定是会亲自将王妃送往白云庵。”
温敏懿缓缓摇头,“张大人,若等您见着王爷,还请大人替贫尼转达,就说贫尼今后会常伴青灯古佛,一来为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忏悔,二来贫尼会在佛前为王爷与陈妃娘娘日夜祈祷,遥祝他们福寿安康。”
见温敏懿去意已决,言谈间甚是平静,显然并不是一时激愤,也不是因着万重山宠爱陈轻舟的缘故,看样子,她倒的确是自愿出家。
“可是娘娘,王爷曾嘱咐属下,要将她送到云州。”张兴之仍是踌躇。
“大人不必担心,大人只管将贫尼的话如数告诉王爷,王爷他自然不会怨怼您。”温敏懿说完顿了顿,她看着张兴之的眼睛,终是动了动唇,又是说了句,“还有一事,有劳大人转告王爷。”
“王妃请说。”张兴之心下无奈,只得问道。
“贫尼的侄儿,已是让贫尼托人送到了王爷身边,今后贫尼便是方外之人了,贫尼父母早逝,膝下也无子女,唯有对这个侄儿,一直是视如己出,还请大人转告王爷,就说贫尼恳请他,能够看在之前的夫妻情分上,善待这个孩子。”
温敏懿想起温子良,鼻尖便是涌来一阵酸涩,一句话刚说完,眼眶便是湿了起来。
温敏懿自嫁给万重山之后,夫妻两人多年无子,这早已不是秘密,而是世人皆知的事,张兴之听温敏懿说起此事,他虽对温敏懿与万重山之间的过往不甚了之,可听温敏懿此番话音凄楚,心中倒也不由自主的浮起几分怜悯之意。
“还请王妃放心,属下定会将王妃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达给王爷。”
“如此,便多谢大人了。”温敏懿合十行礼,举手投足间,直让人再也瞧不见先前那深闺贵妇的身影,此时站在诸人面前的,倒好像的的确确是个出了家的女尼了。
云州,军营。
张兴之进了帐子时,就见万重山与诸将士正在商讨接下来的战事,张兴之先是进来行礼,万重山见他神色有异,便是命诸人退下,让张兴之起来说话。
“王爷,温王妃她”张兴之也不曾拐弯抹角,开口便是说起了此事。
“她怎么了?”万重山微微皱眉,当日有洪敬尧襄助,张兴之一行人已是将温敏懿救出京师的事,他已是知晓。此时听张兴之这般说来,倒是有些不解,不知发生了何事。
“属下不敢欺瞒王爷,王妃她已是在三日前,于延州落发出家了。”张兴之说着,不敢去看万重山的眼睛。
“出家?”万重山心下微微一震。
“是,属下也曾劝娘娘先到云州,可娘娘心意坚决,属下不得已,只得让人将娘娘送到了延州城外的白云庵。”
万重山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张兴之却并未退下,又是将温敏懿要自己转告万重山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告诉了主位上的男子知晓,说完,张兴之微微一叹,道;“王爷,这是您和娘娘的家事,按理说属下不该多嘴,可属下瞧着娘娘的样子,倒也的确可怜,属下斗胆,还请王爷能看在娘娘为老夫人送终的事上,善待子良少爷。”
万重山闻言,黑眸便是向着张兴之看去,张兴之心中一凛,顿觉自己逾距,他不敢再说什么,只行礼退出了万重山的帐子。
万重山独自坐了片刻,而后站起身,向着后营走去。
他掀开帐帘时,就见轻舟守在孩子的小床前,在哄小宝午睡,小宝原先已是快睡着了,可听着父亲的脚步声,顿时精神了起来,他从床上一骨碌坐起了身子,看见万重山,便是笑了起来,奶声奶气的唤了声;“爹爹!”
每逢听着孩子的奶音,轻舟心中都会浮起几分柔软与庆幸,庆幸孩子是在记事前便找了回来,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两岁多的孩子已是将莲花村忘了,将朱老汉忘了,将杨氏也忘了,倘若再迟个两年,孩子心中便是有了记忆,那将会是另一种伤害。
万重山单手便是将儿子抱了起来,孩子笑弯了眉眼,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搂住了父亲的颈脖。
看着这一幕父子天伦,轻舟只觉心头温温软软的,她噙着笑,只坐在一边为万小宝绣着下一季的衣衫,父子两的衣裳都是出自她的手,每逢瞧见那些细密的针脚,万重山心中都会浮起几分柔情。
万小宝与父亲玩了好一会,终是抵不住困倦,在父亲怀里睡着了,万重山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送回了小床,轻舟亦是上前,为孩子十分细心的掖好了被角。
“月儿,”万重山揽过轻舟的腰身,低语道;“敏懿出家了。”
轻舟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她抬起头向着万重山看去,问了句;“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