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过往的你我,明明心里都将彼此看得那么重要,可总是隔着一层纱,连对方的真心都看不真切。”
沈芷兮眼尾泛红,一滴泪无声滑落。
顾沅抬手轻轻替她拭去泪水,轻声道:“我想,上苍既然给了我们重活一世的机会,可否让我……与殿下相拥片刻……”
沈芷兮本来哭得梨花带雨,听到他这个奇奇怪怪的要求不禁笑出声来:“你这又是什么要求?”
顾沅微笑:“自然是合理的要求。”
沈芷兮偏过头望向他,“合理吗?”
“怎的就不合理了?”顾沅眼眸中笑意盈盈,“殿下那日说过,我们是夫妻,是两世的夫妻。”
沈芷兮浅笑,“本宫是长公主,这些事怎么能让你主动来做呢?”
夜风清浅,不期然吹动少年赤忱的热爱。
绯衣少女仿若懵懂无知的小鹿一般撞入他这个猎人的怀中,他竟有片刻失神。
回过神来,顾沅将她抱得更紧了。
从此少年走过的每一寸河山,都有一个少女跟在他身畔。
好半天,顾沅才松开她,低声道:“前门楼子举子闹事,殿下想必也听说了。”
沈芷兮点头道:“若崔方圻真的是靠科考舞弊考中进士,对那些寒窗苦读十几年的寒门子弟公平吗?”
“殿下怎么看?”顾沅反问她。
沈芷兮面对着他,很认真地说:“我打算将这件事交给你去做,明日一早我就进宫说服阿衡。”
“我毕竟是外姓而非皇室,让我经手此事,皇上会放心吗?”
“所以这其中就需要一个人牵线搭桥。”沈芷兮笑道,“你觉得阿衡会放心让那些世家大族去查这桩案子吗?”
顾沅想了想,她说的也是。
以他对沈衡的了解,比起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他更惧怕一群对他有威胁的人。
有沈芷兮牵线搭桥,沈衡果然下旨调原任刑部尚书宋宁去陇西督师,让顾沅接任了刑部尚书。
刚刚病愈的顾沅走马上任,刑部衙门彻夜灯火通明,案卷堆积如山。
顾沅和刑部侍郎于询忙活一夜,连饭都顾不上吃,总算初步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来在殿试开考前,崔方圻考上的希望就很渺茫,但事情蹊跷就蹊跷在这里,崔方圻这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居然中了进士!
一开始没有人注意此事,这件事也算是今年科考的一个小插曲,但其他几个官宦子弟觉得这事挺怪,就托了关系将崔方圻的卷子抄录一份带出了贡院。
看完卷子,那几个人都沉不住气了,这写的是什么玩意?
很快,这份语句不通的考卷便引起众怒,崔方圻的鼎鼎大名也传遍整个四九城。
继而有落榜举子猜测,崔方圻可能借着其父在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公然作弊,这才有了举子痛打主考官这么离谱的事发生。
于询叹了口气,收拾完手上的案卷,一脸倦意无论如何也掩不住了:“大人,您先看着,我都三天三夜没睡觉了,实在是熬不动了……”
还没等到顾沅回话,三天三夜没合眼的于大人就睡着了。
顾沅亦是困倦得很,强撑着看了几份案卷后也睡熟了。
隔日一早,顾沅悠悠醒转,沈芷兮居然就在旁边翻看案卷。
顾沅刚一坐起来,就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不会自己睡觉时的姿势都被长公主殿下看去了吧?
一旁的于询睡得风雨不动安如山,沈芷兮见他醒了,不禁笑道:“瞧你吓得,没想到本宫在这儿吧?”
顾沅打了个呵欠,“我要是知道殿下你在这儿,我昨晚就一直守在这里了。”
沈芷兮挑眉:“怎么,不欢迎我?”
顾沅笑笑:“那自然是欢迎的。”
“那不就行了。”
顾沅望向于询那边,不由得多了几分担忧:“有没有法子让于大人多睡一会儿?”
沈芷兮有些好奇:“你怎么这么关心他?”
顾沅摇摇头:“不是这个意思,尽量不要让他知道你来过,这样对咱们俩都好。”
沈芷兮不禁莞尔:“这事你就放心好了,我从萧太医那里带了些药过来,就用在了他身上,于大人一心为公,理应好生歇息。”
顾沅揉揉惺忪迷离的睡眼,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早知道就回去睡了,在这儿睡一晚上腰酸背痛的……殿下劳驾您搭把手,扶我起来……”
“这些线索对扳倒崔显纯甚至是沈瑛来说至关重要,我打算利用已经查出来的证据,给他致命一击。”沈芷兮递了一盏热茶过去,低语道,“长夜漫漫,总有人负重前行。”
顾沅微微一笑:“那我便做暗夜中照亮殿下的明灯。”
沈芷兮笑意盈盈:“那便说好了,晚上见,阿沅。”
顾沅柔声道:“晚上见,殿下。”
沈芷兮离开没多久,于询就醒了。
他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见顾沅不知什么时候在那儿吃饭,就开口问道:“顾大人,您这么气定神闲,可是案子有眉目了?”
“先用早膳,然后去诏狱提审钦犯。”顾沅夹了一筷子菜,埋头吃起来。
于承训一时有些懵,犹豫片刻后接过饭碗:“大人,那……案子?”
“先吃饭,不谈公事。”顾沅喝了口清粥,示意于大人别太激动。
顾沅心知,依照大昭律法,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举子大抵是免不了罪,但可以借这个机会给崔显纯当头一棒。
于承训端起饭碗,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