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光皇帝登基已经三个多月了,不过跟李晓君没有半毛钱关系,她仍然蜗居在小小的媚香楼里做饭、练琴、练瑜伽、打麻将、治脚伤,两耳不闻窗外事。唯一让她担心的十有两件:一是她的钓鱼营销热度正在下降,或许是她的调门起得太高了,乘兴而来的人虽然络绎不绝,但败兴而归的人同样是络绎不绝。再说了这些人都是要脸面的,她这么做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一个人没了脸面还如何在士林里混下去?
这些人不愿意来了,李晓君也并不怎么在意,她在郑森身上敲诈了两千多两银子,蚝油的配方又卖了三千两,再加上其他士子的打赏,这段时间已经攒了六千两银子了,她又不像贞娘那样滥赌,足可以支应几个月了。只要在这几个月里想到新点子,不愁这些人不上门。
二是街上的流民越来越多了,打架斗殴、偷鸡摸狗的事也多了起来。身为媚香楼的老板,李晓君也没有别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只得嘱咐周斌和小伍平时多注意一些,不要装烂好人免得引狼入室。
她本以为这样冷血的行为会引来颇有正义感的周斌的谴责,不料却得到了他的大力赞扬,连周妈和翠云都觉得她做得很对。
李晓君很快就想明白了,侠义精神只存在于武侠中,现实社会就是这样的冷血,侠义这样的奢侈品不是他们这一屋老弱病残值得拥有的。
除了生意不好和流民涌入之外,市井间的流言也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总的来说就是北方乱成了一锅粥,江南也不太平,在长江以北四镇为了争地盘,互相残杀,史阁部东奔西走到处调停貌似做了无用功。
在这样纷纷扰扰的煎熬中,杨文骢又来了,他先是高度赞扬了她的那些对联,又跟她絮叨了半天朝堂的局势。不过这些都不是她想听的,她只想知道贞娘怎么样了,贞娘代自己出嫁已有二十天了,到现在生死不知,让她很担心。
杨老爷虽然已经知道了李贞丽被田仰差点儿打死的事,但却故意不说,只和她说一些国际政治和朝局之事,很明显是把他当成垃圾桶了。
李晓君听他说了一堆这个天官、那个本兵什么的,脑袋顿时就大了,趁他抽旱烟的空隙终于问了第一个问题,“杨老爷,小女子想问一下,史阁部是谁啊?”
杨文骢一愣,直直地看了她几眼,心说天哪,这傻姑娘难道真的被撞傻了吗,不会连史阁部是谁都不知道了吧?
“啊,史阁部就是东阁大学士姓史讳可法。”
“史可法啊?”李晓君一惊,这个人她知道,洪恩未报反成仇,史鉴流长终可法嘛。
“史可法可是个大忠臣啊!”
这是她对他的平价,因为历史书就是这么写的,电视剧里也是这样演的。
杨龙友颔首道,“史阁部忠肝义胆,清正廉洁,确实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好官!”
李晓君浑若未闻,又补了一句,“可惜死得太惨了。”
杨龙友的眼睛顿时睁大了,史阁部活得好好的,怎么会死?
这姑娘好奇怪,难道她那一撞真的开了天眼,能预知未来?
这一段时间,他可没少关注媚香楼的事情,进出的每一个人都有记录,袁本盈虽然已经阵亡了,但孙立夫和王檀是他的好友,李晓君的惊世之言早就传入他的耳朵了。
今天他就是特意过来证实的,因此才说了那么多朝堂之事,从刚才的言语来看,她除了长相没变以外,其他方面和李香君完全是两个人,特别是她无缘无故的治脚之事,让他不得不信清军真的有可能会打过来。
虽然朝中大佬包括马士英在内的人都把吴三桂当成郭子仪,把清军当成救世主,把联虏平寇当作基本国策,大明更是六月就派出了左懋第作为使者到北方洽谈联合剿贼之事,但左懋第一路传回来的信息让他有些担忧,清军貌似不怎么想当这个救世主。而最近北方的局势更是让他断定大明已经引狼入室了,现在就看他们的胃口到底有多大了。
杨龙友定了定神,盯着李晓君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你说史阁部会死,而且死得很惨,莫非东虏真的会下江南?”
“啊……我说过吗,我什么时候说过的啊?”李晓君轻轻地一跺脚,做无辜状,心中却暗自责备自己,哎呀,怎么又没管住自己这张破嘴呢。
杨龙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没听错,你刚才就是这么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