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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琢没有应答,他脸上的神情蓦然间就成了一把利刃,刺向了她的心田。
刘皇后心里的叹息又长又重,是造化弄人,是天意使然?若回到很多年前,他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她还是云英未嫁的少女,那么他们之间是不是就会容易很多?
不过,可是……一切也还来的及不是吗?错过了一时,上天到底没有让他们错过一世。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只要他们能够合作,大成的将来就是他们说了算,他们就算有了什么,还怕别人说吗?
这么一想,刘皇后又觉得底气足了一些。她是美貌的,是窈窕的,她对自己的外貌长相从来都很自信,她不信一个男人会拒绝她这样的人突然放下身段的请求。
她又上前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一臂远,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沉水的气息,这样的气息,在夏日的夜晚是那样沁人心脾,令人神魂颠倒。
“君琢,”她又轻轻唤了一声,目光却是看向了夜空中闪烁着的星光,“你知道吗,我的日子就像在这茫茫的夜色里,无论怎样挣扎,都挣不脱黑暗的笼罩。”
“人人都以为我在宫里呼风唤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过得好不惬意,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的痛苦。”
“官家的帝位坐的艰辛,我这后位又何尝不是。大成是一辆老朽了的车,车轮吱吱扭扭往前滚动,说不定哪一天就会轰然散架。我头上悬着的是无数把刀,等到这车散了架,那些刀就会毫不犹豫地落下来,恨不得将我碎剁成肉泥。”
她悠悠的眼神看向他,有风吹过他的发丝,那看似冷硬的发也会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只是他脸上的冷就像镀上了一层玄冰,自始至终没有破裂的痕迹。
沈君琢转眸看向她,她的语言里没了“本宫”,就像是卸下了坚硬的外壳一样,没有了张牙舞爪的利器,原来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只是,这么多年,他更适应和习惯她的飞扬跋扈,总觉得那个样子才是她真正的模样。他道:
“江南水患,河南饥荒,饿殍遍野,不得而葬,多少人易子而食,人间惨剧处处都有。圣人虽身在宫禁之中,但想必这这些情形也略有耳闻。臣对圣人一直十分景仰,圣人是做大事的,没有局限在这一小方世界中,看得到大天地。既然圣人也明白大成江山如今所面临的困局,何不与丞相讲明,励精图治,或可改了当今这局面?”
刘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刘氏一族,她虽身份地位最高,但真正掌着族实力的却是丞相。
她也曾劝过,大可不必那样急于敛财,若江山动荡,谁又能得着好处?她怎么也还是大成的皇后,将来是大成的太后,若是大成亡了国,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可是丞相却说,就是因为眼见得大成气数要尽,才要尽快敛财,早作打算。
她和他们政见不合,她却不能脱离了他们,她就算是死了,也要为刘氏尽上最后一份力。
刘皇后仰头看着沈君琢,心里又是一片叹息,江山已然如此,就算她是被裹挟着,她也只能跟着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来说这个,已经晚了。
她看着他冷冷清清的脸,冷冷清清的眸,想起曾经守护在她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心底里就泛起一阵阵的暖意,这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在这一刻,她忽然有了新的主意。她虽姓刘,但父亲从来都只是将她当做不断往上爬和巩固位置的垫脚石,从来没有在乎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