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何苦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和,“我大哥医术还算不错,让他帮你诊一诊脉吧?”
小少爷二话不说欣然伸出了纤细的手腕,然申无谓却半晌无动无静,只拿眼斜瞧着宁何苦。
“……”宁何苦读懂了他眼中无声的抗议,哑然失笑:“我方才说错了话,我大哥的医术不是还不错,而是非常之精湛高超,世无一双。嘿嘿。”
小少爷从善如流,温文儒雅地附和,“那么就有劳这位医术精湛,世无一双的神医咯。”
申无谓这才满意地伸出右手,凝神诊起脉来。接着又换了另一只手来诊。
诊完后,他面色如常,闲闲道:“是的,是同他爹一样的病。我师傅说得没错,这种病的确是会遗传给下一代的。”
宁何苦见他自说自话,生怕会勾起小少爷的伤心事,便赶紧打断了他,“怎么样,病情不严重吧?”
小少爷也眼色沉沉地看着申无谓,满目期待。
医者诊病,讲究“望闻问切”,申无谓平素虽然狂躁,但诊起病来却是从不马虎大意。
他又仔仔细细看了一眼小少爷的脸色,勾勾手指示意其站起身,伏在他胸腔上听了一会儿才直起腰来,猝不及防地在其额头上弹了一下,轻松道:“小小年纪,偏要活得像个老头子似的。
放心放心,你的病不重,死不了的,老怪我自有办法解决。你该哭就哭,该笑就笑,该干嘛就干嘛。哦哦,不行,还是不能想干嘛就干嘛!暂时禁止活蹦乱跳啊。”
小少爷:“……”
他眼眶湿润,眼中有泪光隐隐,连声道谢:“多谢神医。”
宁何苦则诧异地看着申无谓,是又惊又喜。
一开始,他只是想申无谓能确认小少爷的病情而已。
没想到,怪脾气的申无谓居然一开口就大包大揽,这同他平素的作风大相径庭。
看来,他应该是对面前柔弱又坚毅的小小少年动了恻隐之心。
宁何苦便对着申无谓傻乐起来。
此刻又惊又喜之人,还有那一直守在门外不愿离去的老管家。
他往里望去,见小主人虽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脸上还是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引得他又开始老泪纵横。
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之泪。
当屋内充满着希望和喜悦之时,申无谓不合时宜地翻了下白眼,扫兴道:“别忙着笑,帮你治病是一回事,你父亲之事又是另一回事,懂吗?”
小少爷笑着点头,“我懂。你们现在是想找到我父亲背后的那个人,对吧?”
宁何苦一声赞叹,“孺子可教也!我怀疑他就隐藏在这周围,且一直拿你的安全要挟你父亲。所以,你父亲为了保护你,才被迫为那人所驱使的?因此需要你好好想想,在你们的周围,有没有可疑之人?”
小少爷的脸瞬间变得无比肃穆,他沉默地想了好一会儿,沮丧道:“父亲平常接触的人,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且个个我都认识,林管家也是认识的。”
继而,他便由袖兜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宁何苦。
纸上墨迹新干,墨香淡雅,很显然是他刚刚才写下的。
纸上逻辑清晰地列出了二三十个人名,且每一个人的身份行业,年龄,住址,以及同荆楚天的来往关系,皆列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小少爷接收到宁何苦赞赏又疑问的目光,羞涩道:“在你们来之前,我同林管家刚刚将这些人列出来,正在研究,到底谁最有可能,是胁迫父亲犯下大错之人?”
宁何苦瞧着那纸上密布的人名,纠正了一下他的说法:“或许也不仅仅只是被胁迫,万一有可能是心甘情愿的呢?比如对方诓你父亲,说他有办法医好你的绝症什么的?”
小少爷:“……可父亲凭什么相信他呢?”
宁何苦看向申无谓,将问题扔给了他,“老无,在这个问题上,你最有发言权了。”
小少爷的目光也转向申无谓,眼神赤热。
申无谓可不会绕圈子,直来直往道:“你父亲应该暗中为你请过很多名医,想为你根除病症,但个个都束手无策,无功而返,对吧?”
小少爷:“嗯。”
申无谓:“你父亲一身都受此病魔缠身,且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因此,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走上同他一样的道路。”
顿了顿,他又道:“你正当青葱年少,又天赋异禀,聪慧明敏,简直就是天之骄子,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为了能让你活下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一辈子,你父亲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有人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只要听他的,他就能有办法医好你的病。那么你父亲就甘愿拿他自己的命去赌。哎,只可惜,所托非人,又走岔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