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林县令是个谨小慎微之人,那么宁何苦也不是个偏听偏信之人。
他出了门后便隐身在黑暗中,见着行色匆匆的林县令一出来,即尾随其后到了县衙外,继而潜入,伏在屋梁上偷窥了林县令的所作所为。
最后,等林县令一走,他拔出头上的簪子,插入案牍室的锁孔内拨弄了几下,门锁应声而开,继而也一目十行地查看了当年的记录。
如此一来,既得知了当年事件的起因结果和真相,还间接求证了林知县的所述真伪。
接下来嘛?他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人,找他可比去渔村打听快速有用多了。
暗夜静谧,阿海正在酣睡之中,脸上忽然冰凉冰凉的一片,将他给惊醒过来。随后便看到眼前一张模糊的人脸。他吓得刚要呼叫,嘴就被人捂上了,连“唔唔”之声都没发出来丝毫。
宁何苦在他耳边低语:“是我,一百两。”
呃!这个自我介绍,魔力似乎很大,瞬间就让阿海放弃了恐惧挣扎的念头,转而差点捧腹。
宁何苦松开手,阿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生怕吵到同屋的另外三个伙计。
他二人刚站到僻静的墙角阴影处,阿海就开始抱怨,“喂,一百两公子,半夜三更的吓人可不好。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我还以为是见到鬼了呢?”
宁何苦很满意“一百两公子”这个称呼,笑嘻嘻得赔不是,“对不住了,我这个人有个陋习,就喜欢在暗夜里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找个人聊聊天什么的……”
黑暗中,阿海吸了口凉气,还抱紧了双臂往后缩,战战兢兢试探:“公子你除了在暗夜里找人聊天,还会不会去找一些别的东西?比如……”
宁何苦:“……”
他可真想打阿海一顿,刚想分辨,转念一想后邪邪一笑,阴森诡异地笑了:“偶尔也会掘座坟墓什么的……”
他及时拽住了转身想溜之大吉的阿海,忍笑道:“真是的,我生得这么好看,哪里就像盗墓贼了?”
阿海盯着他冷嗖嗖地看了半晌,忽然想起一个顶顶要紧的问题来,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那夜,他明明看见宁何苦的身影纵上墙头,又纵进墙下消失后才走的。
宁何苦仍旧笑笑的,“我这个人还有个陋习,就是喜欢躲在高处窥探,登高望远,凡所见皆一目了然,多省事。”
阿海撇了撇嘴,“你陋习还真多!我怎么遇得到你哦?”
宁何苦哑然失笑,飞快接,“因为你有趣啊!有趣之人自然是相互吸引的。”
阿海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但还是佯装不悦,哼哼道:“大半夜的找我准没好事,快说。”
宁何苦则慢条斯理地回:“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坏事。老规矩,还是来找你打听一些事情的。”
“……”阿海在黑暗中将宁何苦好好打量了一番后,伸出右手凉凉道:“老规矩。不过,一百两公子,我得善意地提醒你一下,选这种非常时期来打听消息,价钱可是要翻倍的哦?”
宁何苦将他的手掌给卷成拳头状,豪爽放话:“好说好说。”然阿海却一点都不好说,又将手掌给摊开,还往前递进了三分,静默地看着眼前人。
看他的样子,掌中若没有钱银的话,恐怕是不会再开口说一个字的了。但宁何苦并没有知难而退,他重新将阿海的手掌给卷上,气定神闲道:“夜行之人就图个轻灵飘逸,迅捷无声,带那么多银两在身就累赘了,你先记账,日后还你就是。”
阿海:“……”
他的眼眸中飘过“凭什么”的表情后,转身欲走,却被宁何苦拽住了手臂。
宁何苦不咸不淡道:“就凭你是莲塘村的村民,就凭你是阿参的哥哥,就凭你也想查清莲塘村民们一再犯病的真相。”
宁何苦一连三个“就凭你……”之后,阿海脚步和神情皆凝固住了须臾,片刻后方缓缓转头,淡淡的,“你去莲塘村我不惊讶,你见到阿参我也不惊讶,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他的哥哥呢?明明我们二人长得一点都不相似的。”
原来,宁何苦和翠柏今日在莲塘村见到的那个少年名叫阿参,也是阿海的弟弟。
他二人虽是兄弟,但模样却天差地别。一个肤黑健壮,另一个苍白文弱瘦小。仅凭外貌,谁都不会认为他二人会是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