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何苦的身影由高墙上消失后,由黑暗中闪出一人,正是阿海。他仰望着宁何苦消失的方向,神色仍旧淡定从容。不同的是,淡定中隐隐又多了几分沉重机警之色。
他转身,找到后院极偏的一处偏门,轻轻推门而入。
此刻正是掌灯时分,也是晚膳之时,宅子里灯火通明,下人们穿梭往来,正在侍候主子们用晚膳。
宁何苦选这个热闹的时刻进来查探,似乎很不明智,随时都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但他艺高人胆大,偏偏要选这个时刻。因为,人是铁,饭是钢,饶你是谁,都得要吃喝拉撒不是。
所以,在这个时候找人,反而是最好找的。
他对这类大宅子的一般构造都极为熟悉:前院,主屋,东南西北四厢房,后面还有内宅小别院。再后面一般是下人们的住所。他闭着眼睛,就能轻易找到主人的起居用膳之所。
无他!唯熟练尔!
以往,他曾经研究过一段时间,关于这类些深宅大院的建造结构图。
一是为了自身安全,二是为了争取时间不让人犯走脱。如此便可来去自由,进退自如。
这是一个捉刀吏应该有的基本觉悟。
他往灯火通明处去,伏在屋檐上,再倒挂金钩,往屋里查看。
然后,又见着人影闪去,大宅中灯火渐灭,人群渐息,他又东起西下,兔起鹘落地在大宅中细致查探了一番,直到二更天方才离去。
与此同时。
客栈内,翠柏轻轻推门而入,正伏案休憩的李婉琰乍然惊起,却未回头,只低声道,“翠柏,你回来了,可有打听到什么?”
“姑娘,海阳县,很普通。唯一的,稀奇,之处,就是,三间,珠宝行,皆高价,收购,海螺珠,一珠,值千金。临海的,渔民们,打鱼的少,捞海螺的~多。”翠柏虽然依旧结巴,但却吐字简洁,逻辑清晰。
“海螺珠?”李婉琰乍然起身,惊了一惊后面露喜色,樱唇微弯,自言自语,“果然如此。看来,那个地仙所言非虚。”
见翠柏的眼中满是疑惑不解,李婉琰便又继续道:“世人皆知,珍珠粉可入药治病,但却不知,这海螺珠亦是一味稀世奇药。只不过海螺珠稀少,世间难得,故知道其可入药之人,少之又少。
还有,这十几年来,五煞一直在逃逸途中,但却从未放弃过寻找良药治愈自身顽疾的机会。如今看来,毒煞不顾重伤,千里迢迢地跑到这南海边上来,是为了找同伴,也是为了海螺珠而来。果然,跟着医怪,医怪又跟着毒煞,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收获。”
翠柏沉默了一下,在主子面前,他从不会唯唯诺诺,只会直言不讳,“姑娘,您要,当心!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您的企图……”
李婉琰淡定地打断了他,轻松道:“放心,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都一心以为,我是为着医怪而来的呢?”
“姑娘,料事,如神!幽灵草……”翠柏忽然就憨憨地举起了大拇指,微微表达了一下内心的钦佩之感。
李婉琰浅浅一笑,柔声细语:“并非我料事如神,只不过是地仙告诉过我魔罗五煞的罩门所在,自然便能占据一定的先机。如今只要继续跟着医怪,他们找五煞,咱们就找药,自然就能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她双眸沉静坚决,顿了顿又道:“叫青竹他们继续跟着,不可露面,关键时刻,我另有差事吩咐。好了,你也累了,快去歇息吧,明日还有正事要做。”
翌日,晨曦微露之时。
“小苦,快起来,我知道毒煞为何要来海阳城了。”宁何苦还在沉睡之中,就被申无谓在耳边的一通叨叨给吵醒过来。
昨夜,他从荆府出来后,又去黄郎中家转了一圈。夜深人静的,整个宅子的人都在安然入睡中。他仔细查看了一番,既无可疑之物,也无可疑之人,大概和阿海说的都能对上。
等他忙完这一切,回到客栈时都快三更天了,然后临近四更天才睡着。
可是,这才刚睡没多一会儿,也正睡得香甜之际,就被人吵醒,他根本就睁不开双眼,只勉为其难的在喉咙里“嗯嗯”应付了两声,翻个身继续再睡。
申无谓见他如此,索性挨紧他耳边提高音量继续叨叨扰扰,“昨夜,我出去转了一圈,随便打听了一下,这海阳县很普通,唯一的稀奇之处就是街上的三间珠宝行,皆高价收购海螺珠,一珠值千金。临海的渔民们打鱼的少,捞海螺的多,你说稀奇不稀奇吧?”
他说的话竟然同翠柏说的一般无二,所不同的是,他不结巴,语速很快。
见宁何苦还是没有反应,他便狡黠一笑,用脚在地上弄出些脚步声响来,“你再不起来,我就去找盆冷水来侍候你梳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