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基本天黑,就能处置完一天的政务。
转眼到了二月二。
而在南直隶。
陈舞阳可遭了罪了。
尹勋被打傻了。
人醒来之后,口流涎水,见着谁都说:别打了。
满脸惊恐的样子,一定是吓疯之前,遭到了废人的虐待。
含山公主震怒。
始作俑者陈舞阳,被应天府控制起来,关押在大牢里。
而尹家则找安排人在里面报复他。
陈舞阳再能打,也双拳难敌四手,在监牢里快被人折磨死了。
“应天府府尹,敢抓本官!”
“等本官出去!”
“他必死无疑!”
陈舞阳满脸都是伤,但人也够凶的,尹家安排进来八个人,被他弄死了三个,弄残了两个。
“让你娘的胡说八道!”
一只耗子,塞进陈舞阳的嘴里。
还活着的耗子。
闻着嘴里的热乎气,惊得掉头往回跑。
但被一个莽汉硬往陈舞阳嘴里塞。
陈舞阳也狠,使劲嚼。
耗子在他嘴里惨叫,鲜血从嘴角里流出来:“肉,香!谁还有,给老子拿出来,老子都吃了!”
那莽汉都恶心。
耗子特别脏,像陈舞阳这样的贵人,竟然给活吃了,简直就不是人。
噗!
陈舞阳一吐,嚼烂的肉吐在莽汉的脸上。
惊得莽汉惨叫连连。
而抓住陈舞阳的两个人,稍微愣神。
被陈舞阳瞅准机会,挣脱开两个人。
一把扑过来,双腿勾住他的腰杆,借势挂在莽汉的身上。
张嘴使劲咬住莽汉的喉咙,使劲咬,鲜血迸溅。
“松开,松开!”
莽汉惨叫,往死里甩,往死里打陈舞阳的脑袋。
陈舞阳愣是不松口。
鲜血狂涌。
灌进陈舞阳的嘴里,但陈舞阳愣是不松口。
莽汉使劲甩身体,气力如牛,生生把陈舞阳甩飞。
但被陈舞阳死死咬下去一块肉。
他则捂住侧脖子,鲜血根本就止不住了,他软软地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煞白的:“你、你……”
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最后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呸!
陈舞阳把嘴里的肉吐了,又吐了几口血。
脸上都是血,却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还他吗有谁要老子的命?”
“谁!”
“过来,试试!”
那两个按住陈舞阳的汉子都被吓尿了。
他们都是地痞流氓,自以为不怕疼不怕死。
但横的怕不要命的。
和不要命的陈舞阳比起来,他们算个屁啊。
那莽汉失血过多,彻底没气了。
陈舞阳擦了擦嘴,想喝口水漱口,但没这个条件。
只能用吐沫硬咽。
实在恶心。
但这个时候,不能露怯。
“过来,伺候着老子!”
这几天,陈舞阳被折磨坏了,往他裤子里面塞老鼠,用弹指神通玩他,让他吃屎,什么坏招都用。
也就他命硬。
弄死了第四个。
尹家不会善罢甘休的,只有盼望情报快点送入中枢,皇爷下圣旨到南直隶来。
他就安全了。
熬着,撑着!
老子有多是报仇的机会!
陈舞阳被两个人扶着坐在又湿又冷的席子上。
现在他一个睡一张席子。
刚进来时,他还睡在地下。
凭实力,睡上来的。
“过来。”
陈舞阳勾勾手指。
那个汉子不敢不过来,而陈舞阳又躺着,只能低下头,凑过来。
咔嚓!
陈舞阳忽然抠住他的眼眶,使劲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啊啊啊!”那大汉凄厉惨叫。
却把另一个给吓尿了!
陈舞阳手里多出两个眼珠子,丢在地上,指着那个汉子:“踩碎了,去!”
那汉子被吓尿了,这是什么人啊?
从神农架出来的野人吧,咋这么狠啊!
“去!”
陈舞阳厉吼。
那汉子战战兢兢走过去,抬脚把那两颗眼珠子给踩碎了。
却在这时!
陈舞阳虎扑出去,一招猴子摘桃。
“啊啊啊!”那汉子也在惨叫:“碎、碎了!”
又废了两个。
尹家派来的八个人,都没了。
今天能睡个安稳觉了。
陈舞阳擦了擦手,实在是脏。
一个丢了眼珠子,一个被捏碎了。
在没有治疗的情况下,熬不过这个晚上的。
陈舞阳靠在墙壁上,慢慢躺下。
他也浑身疼。
看了眼暗无天日的窗棂,快到头来,快了……
而此时,情报刚刚送到金忠的手上。
金忠还在鄱阳城。
叶盛倒是审出点眉目来。
他经过大量审讯,然后反复分析推敲,再加上拿银子反复对照,基本可以肯定,这些银子的来源不是大明。
但具体是哪,他还不知道。
过年时,他审问一个玉石商人时,说这些银子是从暹国来的。
但叶盛熟读经史,他知道暹罗并不产银,因为永乐朝,暹罗王上书曾说过其国贫困云云。
若是产银的话,其国应该十分阔绰才是。
而在暹国交易的,都是大食、波斯商人。
这些色目人,唐朝开始,就活跃在汉土。
大明对这些国家也算熟悉,这些国家也不产银,或者说,他们的银子也没有特别多。
但银子一定是他们带来的。
就说明,这些商人在海外发现了一座银矿,或者说是一座海量的银山。
叶盛做过一个统计,景德镇,从正统朝到景泰朝,走私出去的瓷器,多达百万件。
外国贫瘠,郑和下西洋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那么西夷哪来的钱,吃掉这么多瓷器?
大明不是就一个瓷都,还有福建德化,就算德化规模小、价格低,出口的瓷器也是极多的。
西夷是吃不下这么多的。
这就说明,银子在那边不值钱,值钱的是瓷器、丝绸、茶叶。
在大明不值钱的东西,在那边价值连城,不就说明银子不值钱嘛。
只有拥有大银山,才能让银子不值钱,物件之前。
从正统朝中后期西夷才这么阔的。
说明这座银山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距今十年左右。
很有可能在大明附近。
叶盛还在追查线索。
而金忠,则将陈舞阳得到的情报,会同江西最近发生的事情,写成密奏,送入宫中。
密奏刚刚送走。
张善急匆匆跑来:“提督,出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金忠让人给他准备茶水。
张善喘着粗气说:“林督抚说最近运去的官银,是假的!”
“什么?”
金忠大惊失色:“银子装船前,可否查验过?”
“查了,卑职和成国公都过目了,还经过锦衣卫抽查,一共查了三遍,不可能出假的!”
张善和朱仪轮番押解官银。
两个人,一人一趟。
一边押解官银,一边做移民。
“之前运的银子,是真是假?”金忠知道坏事了。
这官银经手这么多次,根本查无可查。
“林督抚已经给中枢去密信了,中枢现在应该在查验官银。”张善汗如雨下。
如果官银丢了,都是掉脑袋的大事。
金忠来回踱步:“朱仪送的这批呢?是真是假?”
“还不知道呢!”张善急得不行。
金忠咬咬牙:“先别慌,本督派人去仓库查一遍,看看仓库里的银子,是真是假。”
“如果都是假的,就是在鄱阳被调包的。”
“江西被封锁着,银子运不走的。”
“反而是好事。”
张善小声道:“就是怕路上出事的,在河南出事的话,跟咱们也没关系,就怕是路上。”
“是啊。”
金忠派人立刻去查。
让闫方带队去亲自查。
“张善,你先别慌。”
金忠经历过生死之后,人变得十分沉着:“大肆收集船支,必须快速把银子全部运送入京,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了!”
“标下遵令!”
张善立刻去办。
金忠等消息,心情焦躁,他反复告诉自己要静心。
很快,闫方派人来禀报。
库房里的银子都是真的。
坏了!
问题出在半路上。
根本没法追查了。
从鄱阳湖到京师,千里之遥,跨过三个省,怎么查?
正说着,张善骑快马过来:“提督,不好了,停在双港口的船支被烧了!”
“你是怎么治军的?”
金忠厉喝,没了船,押解官银的速度大大降低,出事率大大提高。
张善跪在地上:“都是卑职的错,请提督饶命。”
“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怎么烧的?”
“是造船厂工匠操作失误,引发了大火,那些工匠都烧死了,查无可查。”
张善也急啊。
关键他要押送官银入京,一来一回就是一个月。
造船厂根本照顾不到。
“损失了多少船?”
“幸好发现的及时,烧毁二十多艘船,三百多艘船遭到不同程度的焚毁,重修起码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张善十分自责。
金忠摆摆手:“跟你没关系,是冲着银子来的,不管你如何防备,都怕贼惦记,烧了就烧了。”
“这回贼主动撞到咱们手上来了。”
“就看本督的刀,快不快了!”
张善拱手:“提督,卑职这就整修船支,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整修完毕。”
“去吧。”
金忠目光一闪。
银子堆放在鄱阳城这么久了,也没出事。
怎么李震的情报刚到手,双港口的船支就被焚毁,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朱六,快去请叶阁老!”
很快,叶盛闻讯赶到,见礼之后:“情况如何?”
金忠面露苦涩:“叶阁老,本督也不瞒你,上一批解送到河南的官银,变成假的了。”
叶盛瞳孔微缩:“假的?”
金忠点点头:“转头,双港口就着火了,损失了大批船支。”
“本督本想着,快速将这些银子运送入京,省着夜长梦多。”
叶盛摆摆手:“没必要着急,江西永远在这里,跑不掉的,封锁了江西,银子也跑不掉。”
“金提督,你想过没有,银子在鄱阳这么久了,为什么早不着火,偏偏今天才着火呢?”
金忠见瞒不住了,只能把情报之事说了。
叶盛恍然:“原来如此。”
“那这江西和南直隶,还是有情报沟通渠道啊。”
“杨信已经把守了边关,还是守不住啊。”
其实根本守不住的,乡村连着乡村的,想进来或离开,太容易了。
“本督也认为,这把火不是冲着银子来的,而是南直隶的情报。”
金忠为难:“真假银案,双港口焚船案,又让咱们焦头烂额了。”
叶盛倒是不以为意。
他的目的是找到海外银山。
江西如何,那是金忠的事。
“这江南,本就是一体的,南浙赣,组成完整的江南。”
“夷平江西,就动了南浙的利益。”
“只平江西,不动南浙,怕是还会死灰复燃啊。”
叶盛说了句实话。
江南的根子在南直隶。
不动南直隶,江西再犁平,那也是隔靴搔痒。
“本督会写信给皇爷,禀报各种猜想的。”
和金忠一样心急火燎的是林聪。
“就知道会出事,真的出事了!”
林聪坐立难安:“这么多银子啊,都是假的,假银子!”
因为银子经三手。
是要层层验封的,从鄱阳出发,要查验一遍;
到了河南卸船要查验一遍;
从河南往北直隶送,还要核验一遍。
到了河南,就发现银子是假的了。
这些银子做的特别像。
结果用牙齿咬,咬了满嘴土,砸开后,里面都是黑土,外面刷的银漆。
林聪真的傻眼了。
赶忙禀报中枢,然后停止运银,开始自查。
二月二。
朱祁钰出宫巡幸南苑。
举办大明第一届,二月二龙抬头运动会,简称龙运会。
第一个项目是射击。
一共有四个小项目,一个射箭,一个火铳,二者又细分,一个文射,一个武射。
文射是靶子不动,武射是射击活物。
京营、九门提督府、侍卫军、养马军、禁卫,分成五个代表团,分别参赛。
每军派出十人。
全是神箭手。
每射一箭,就引起阵阵欢呼声。
观众则是各军中的吏员,最底层的军吏,也可来参加,兵卒是没资格来参加的。
朱祁钰高座台上,范广、于康、陈韶、宋诚、毛荣等人护佑皇帝。
朝中重臣,全都受邀参加。
讲武堂全员参加。
晚上还要赐宴,可谓是热闹至极。
“范广,那个是你的兵吧?”
朱祁钰指着一个神箭手问:“叫什么?”
那个神射手骑马射雁。
大雁被放飞后。
神射手骑马瞄准,随着战马的奔腾,开弓射箭,命中者加一分。
遇到平局时,就加赛一轮,直到决出胜负为止。
“回陛下,是万全都司指挥使周贤,微臣将其带回京师,执掌京营的。”
范广洋洋得意,仿佛在说,这是他的人。
“如此神射,当个指挥使埋没了人才。”
朱祁钰看得喝彩。
关键和他一起对射的也厉害。
周贤射落一只大雁,对方神射手也射落一只大雁,互不落下风。
偏偏对方是员小将。
眉清目秀,年纪轻轻,箭无虚发。
“陛下,那小将可是九门提督府的。”于康得意洋洋。
你的周贤厉害,我的小将更厉害!
“他叫什么名字?”朱祁钰问。
“回陛下,他叫周玉。”于康回禀。
“周玉?周贤?”
朱祁钰都姓周,都有如此漂亮的神射,倒是有缘。
“回陛下,那周玉是周贤的儿子。”陈韶小声回禀。
于康嘿嘿怪笑。
朱祁钰瞪他一眼:“你个小王八蛋,逗朕呢?”
“微臣不敢!”
于康笑道:“那周玉自幼便学骑射,如今双十年纪,已经不输其父了。”
而场中传来剧烈喝彩声。
两位神射手,历经十二轮比拼,终于角逐出胜负。
最后一箭,周玉射中了大雁的腹部,而他父亲周贤则射中了雁腿,所以周玉侥幸获胜。
“叫上前来。”
朱祁钰看着这对神射手父子就顺眼。
“参见陛下!”
周贤和周玉跪在地上。
朱祁钰打量着他俩:“既是父子,怎么分属两军啊?”
周玉赧然,不好意思开口。
他是正统三年生人,今年刚巧二十岁。
“回陛下,家门不幸,微臣儿子不在家中孝敬父母,偏偏离家出走,自己跑来从军。”
周贤提起来就生气。
从景泰八年开始,京师采用募兵制。
周贤家是滁州人,他在万全都司担任小小的指挥使,偶尔写信,会跟家中说北直隶的繁华。
他这个不省心的儿子,就悄悄逃出了家。
本来是入京游历,玩几个月就回去了。
结果倒好,闻听京中招募兵卒,他跟着人凑热闹,看热闹多了,心里痒痒,也想着进入军中。
周贤知道儿子去军中当小兵的时候,差点没气死。
等老子死了,你就袭职指挥使了,急着去投胎啊?
去当小兵,万一哪天死在战场上了呢?
老子就你一个儿子,你让老子绝后吗?
周贤知道后,就四处找关系,把自己调回京师,就找到了范广的关系,也就回了京师。
然后又搭上于康这条线,把儿子周玉举荐给于康。
他儿子才没有被当成小兵,丢到战场上被消耗掉。
一听这话,朱祁钰反而乐了:“朕看你儿子,是天生当兵的料。”
“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起于卒伍。”
“当小兵怎么了?他是名将的苗子,就得从小兵开始干。”
“当兵要是怕死,当什么兵?回去抱孩子算了!”
“周玉!”
“你敢放下身段,当一个小兵,说明你勇敢,你天生就是名将的材料!”
朱祁钰掷地有声道:“朕看好你!他日你必成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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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