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奇迹（正文完）</p>
李艾莉看见阿尔伯特的手穿过亚瑟的胸膛，掏出了那颗曾经属于‘铂金王子’恺撒的心脏。</p>
“不不不！”不要这样对亚瑟！</p>
亚瑟真的很重视这份仅剩的亲情了，阿尔伯特，不要这样对他，求求你了。</p>
她拿出一瓶飞翔药剂，冲向阿尔伯特。拼劲一些，想要改变那个悲怆的结局。</p>
然而——</p>
李艾莉看见阿尔伯特那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一捏，‘噗’的一声轻响，心脏血肉碎裂，只剩一颗半拳沾染着腥红血液的‘晶核’。</p>
李艾莉瞳孔放大，那一刻天旋地转，血液似逆流，她的心仿佛也被这样捏碎了。</p>
李艾莉只觉得大脑昏沉，视野的景象在旋转，她好像跟这个世界脱节了，眼睛看见了无比惨烈的画面，但脑子迟迟反应不过来。</p>
又或者，她拒绝相信看到的这一幕。</p>
阿尔伯特仔细打量手上的‘晶核’，轻轻叹了口气，“果然，铂金龙神把最后的一个放在了这。”</p>
随便一口将一位高等神拦腰咬断的吉尔曼诺亚眼眶里红光大盛，白森森的龙牙占满神血。</p>
他森森然哼笑道：“偏心的死老头。”</p>
阿尔伯特缓缓抽出长剑。</p>
亚瑟吐出一大口血，身体几乎挂在黑暗神剑上。</p>
亚瑟已经开始失焦的蓝色眼睛看着阿尔伯特，但视线中兄长的身影已经模糊。</p>
“……为什么？”内脏的碎块混在血里，从他张合的嘴中流出。</p>
阿尔伯特轻轻叹了口气。</p>
黑暗神古怪笑了一声，“啊，你还看不出来吗？铂金龙神最后的权柄，其实早就交给你了。”</p>
圣龙的第一顺位继承，没有得到龙神留下的权柄，反倒是没有实权的二王子，他的龙是龙神认定的继承人。</p>
圣龙正统的继承人，从始至终都是——亚瑟·圣龙。</p>
就在黑暗神得意时，祂的背后悄声打开了一个‘时间黑洞’。</p>
‘嗖’的一声，一道诛神箭矢从中穿出，贯穿了黑暗神的头颅，最后从那只带着嘲弄笑意的左眼穿出。</p>
阿尔伯特抬起手，隔空捏碎了黑暗神的头。</p>
主神的身躯在他手里就像一个脆皮西瓜。</p>
亚瑟看着阿尔伯特，像是在看一个怪物。猎杀之神陨落后遗失的诸神之箭早已用完。</p>
那么这支诛神箭矢只能是猎杀之神活着的时候射出的……</p>
而猎杀之神活着的时候，已然是1000年前，甚至更早。</p>
从那个时候起，他的兄长就像是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蜘蛛，悄悄编织着密不透风的网。</p>
五位主神全部陨落，但世界也完了。</p>
“界门……界门！快去界门！！”反应过来的知识之神惊恐的大叫。</p>
但为时已晚。</p>
天空出现一道道龟裂般的裂痕。</p>
裂痕之后，仿佛有无数大恐怖窥探这个刚刚‘拆封的礼物’。</p>
无数可怖的异神带领着他们的子民入侵这个肥沃的世界。</p>
他们兴奋地举起屠刀——杀！只要杀光这个世界的原主生灵，那这个世界就会是他们新的巢穴！</p>
亚瑟看见这个世界走向毁灭，他想不通。</p>
他们明明用神灯药剂询问过。</p>
他喃喃问道：“为什么……指向并不是走向毁灭……为什么……”</p>
阿尔伯特知道亚瑟说的是什么。</p>
事到如今，胜负已分，他便也不用遮掩。</p>
阿尔伯特倾身，靠近生命逐渐走到终点的弟弟。</p>
“吉尔曼诺亚历经十万世界时间，见证圣龙毁灭十万次。”</p>
“命运从不曾恩待圣龙。</p>
那么，我来做‘命运’，我用众神还有这个世界喂养吉尔曼诺亚，然后，再创造一条崭新的时间线，没有众神的时间线。”</p>
“懂了吗？我是为了彻底拯救圣龙。”</p>
他叹了口气，垂怜的抬起手覆盖在亚瑟的眼睛上。</p>
“睡吧，亚瑟，再‘醒’来时，你会看见父亲，母亲，叔叔们，还有堂兄弟。”</p>
李艾莉冲上来的时候，就听见阿尔伯特这番言论。</p>
她的血液从头凉到脚。</p>
时间之龙只能在时间上‘跳跃’，但从没听说过他能创造时间线。</p>
不对，问题不是这个。</p>
平行世界的人，是同一个人么？</p>
这个世界的亚瑟死了，阿尔伯特‘新世界’中的亚瑟，还会是她的亚瑟吗？</p>
这对她的亚瑟公平么？</p>
再看看这个世界。</p>
无数奇形怪状的飞船自裂缝侵入。迎战的神祇被异神撕碎，神血变撒世界。</p>
吉尔曼诺亚张开血盆大嘴，吞吃着这个世界，祂吞吃这个世界的时间、空间……还有那些跟异神拼杀的神祇，也被祂一口吞下。</p>
“唷，亚瑟，不要伤心，这个世界毁了，但圣龙会重生。”</p>
骨架都被神血染红的吉尔曼诺亚古怪地笑了笑，“包括那个死老头，真想看看祂被不看重的儿子救了一命后的表情。”</p>
“我会创造一个只有圣龙的世界。”</p>
巨大的骨龙遮天蔽日，祂吞吃了五大主神的神格，吞吃了铂金龙神最后的权柄。</p>
李艾莉抱着丈夫的尸体，看着破碎的世界。</p>
阿尔伯特对她说：“艾莉，你可以来新世界，在那里继续跟亚瑟快乐的生活在一起。”</p>
他温柔如一千年以前那样，“维多利亚很喜欢你，你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p>
一滴泪水滑落，李艾莉看着面前披着人皮的‘魔鬼’，“那个世界的亚瑟，还会是我的亚瑟吗？”</p>
阿尔伯特温柔地笑着说，“你觉得他是，他便是。”</p>
李艾莉问：“爱丽丝呢？费舍南基呢？那些因为你无辜死去的生灵呢？”</p>
阿尔伯特叹了口气，“艾莉，圣龙因为‘外人’被灭绝，在我与吉尔曼诺亚经历的十万条世界线里，你说的这些人都曾对圣龙举起屠刀。”</p>
“请你理解，我不想把居心叵测的屠夫放进我费尽心机重建的家园。”</p>
李艾莉抱着亚瑟的手一点点握紧。</p>
“我拒绝。阿尔伯特，我不会为了你说的那个世界，抹杀掉我现在的丈夫！”</p>
她不会用那么多人的命作为垫脚石，奔向阿尔伯特口中的‘新世界’。</p>
阿尔伯特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p>
“但是——”他看了看李艾莉抱着的尸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p>
这一刻，李艾莉只觉得血液都要冻住了。</p>
原来如此。</p>
这才是他必须杀掉亚瑟的理由。</p>
只要这个世界的亚瑟还活着，她就不会同意他的计划……她就会站在她的对立面。</p>
但，头顶那条似乎能将天穹都吞掉的庞大骨龙，又是那么让人绝望。</p>
阿尔伯特再次向她伸出手，“艾莉，相信我，‘醒来’的亚瑟，还会是你深爱的那个亚瑟。”</p>
“你不想念母亲吗？她喜欢你胜过安妮亚娜。你不想看见她跟父亲重聚吗？”</p>
【哎。】一道熟悉的苍老叹息在李艾莉耳畔响起。</p>
是梅林！</p>
是梅林校长的声音！</p>
李艾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在心底询问：“梅林校长，他说的是真的吗？”</p>
梅林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了一个问题：【孩子，每一个时间的分叉口，做出不同选择的人都会分出一个‘新的自我’。你认为这些做出‘不同选择的人’是同一个人吗？】</p>
李艾莉：“我……我不知道。”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就像是那个‘列车难题’，并不是轻易让人给出答案的问题。</p>
梅林轻声道：【这个问题，直到现在炼金学院也在争论不休。】</p>
睿智的炼金贤者换了个问法，【那么，你愿意用你现在的丈夫，去换一个崭新的，未知的丈夫吗？】</p>
李艾莉果断回答：“不愿意！”</p>
梅林温和地笑了，【你认识的，是经历了这一切，灵魂经历过无数次洗礼的亚瑟·圣龙。】</p>
【而阿尔伯特·圣龙要创造的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任何磨砺，崭新的纯洁的灵魂。】</p>
【尽管，这个灵魂也叫‘亚瑟·圣龙’。】</p>
【哦，关于灵魂态的问题，也许，等你来炼金学院后，可以选修克莱门教授的课。】</p>
李艾莉恳求道：“梅林先生，您有办法让亚瑟复活么？”</p>
梅林还是那么耐心，【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时间线了。】</p>
没有其他的时间线，就是没有过去，没有未来。</p>
再被梅林拒绝，李艾莉才仿佛真的置身于无尽炼狱。</p>
先前，她始终抱着一丝侥幸。</p>
她以为，还可以像1000年的那一次，她可以让贤者之石诞生，然后……然后她可以去炼金学院，然后学成后再回来，再跟亚瑟解释。</p>
但梅林的拒绝，让她再次清晰地认知到——亚瑟死了。</p>
她的爱人真的离开了她的世界。</p>
未来，她的人生再不会有亚瑟圣龙这个人。</p>
梅林轻声道：【跟这个世界告别，然后，来学院报道吧，孩子，你已经要迟到了。】</p>
梅林的声音消失了。</p>
……</p>
炼金学院。</p>
院长们透过一面水镜看着庞大的骨龙吞噬一切。</p>
“啊，老头，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金石学院的矮人副院长张开一只眼瞥‘老狐狸’一样的梅林。</p>
梅林坐在摇摇椅上，仰头看着天空。</p>
他的意识分散在千万个世界中。</p>
留在炼金学院中的身体，总像是‘网络延迟’。</p>
半晌后，梅林才开口：“哦，那个可能性太低了，几乎不可能。”</p>
“即便是我，当年也没有做到。”</p>
“我很看好那个孩子，但我并不认为给她虚无缥缈的答案，对于那个时候的她会是好事。”</p>
梅林缓缓闭上眼，“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如……”</p>
他便不吭声了。</p>
只让其余几位炼金学院的大人物急的抓耳挠腮。</p>
“喂喂喂！你倒是说完再睡啊！！！”</p>
李艾莉抬头看向天上庞大的巨龙。</p>
她要被吞没了，被名为绝望的‘深渊’。</p>
‘咔嚓’——</p>
她身体内那颗即将诞生的贤者之石竟然出现了裂痕了。</p>
李艾莉能清晰地感受到贤者之石惊慌至极的挣扎。</p>
它渴望诞生。</p>
但她的世界已经死了。</p>
她已经没有能力了，没有对这微不足道的求生意识做出反应的能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