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山长把满朝的达官贵人都得罪光了,资助咱们书院的人一年比一年少!不分地域,不分贫富,凡是过了入院考试,学费不用交?肖书办,还有我喝西北风去啊。”岳麓书院的“招生标准”很严苛,往年都要求入学者是举子身份,并由山长最后选人。张朋当然也不喜欢这个规矩,但好歹这个规矩底下,招收的学生出自富贵人家的居多,他们的家长会慷慨给书院捐钱。他听完韩冰的指示,心高高悬了起来。
肖伯翎是个老实人,自然不会去给韩冰传话,呵呵笑了两声。“岳麓书院遵从圣人教诲,作育人才,有教无类。这是大道啊。”他眯着眼睛,沉吟着。“但这次好像真的不大一样,一过完年就要招收学生了。”
张朋突然拉着他,焦急地问道:“韩山长今年最后要怎么选人?”一想到韩冰最看重肖伯翎这种安贫守道的读书人,他的心提的更高了。
“并没有说这个,只是这一个月来,山长问我有没有佩戴玉蝉的年轻人来过书院。”
张朋迷惘地看着肖伯翎。
“山长喜欢蝉。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山长最近似乎心情不好。”
张朋并不管韩冰什么心情,牢牢记住韩山长喜欢人佩戴玉蝉,他要给那些举荐自家子弟的公候人家回信去。
朱府卯正二刻仆人们就要起来做事了。阿措又被安排了新差事,使唤到井边担水,朱府新一天的经忏佛事开始了。
她手脚利落,少言寡语,李婆子收了她的钱,倒不十分为难她,在晌午吃饭的时候见她吃的狼吞虎咽,还可怜她,给她多盛了一勺菜。
小凤儿在门口给穗儿姑娘指着阿措。
“你就是白少爷在山里带出来的丫头?”
阿措愣了一下,抹了抹嘴。
阿措走出来,穗儿掩着鼻子向她身上瞧,阿措穿的这身衣裳是在获鹿城元府元夫人赏下的,一路上风尘仆仆早就看不出颜色。
她的头发并不不干净。
“穗儿姑娘”。
穗儿看清楚了她的脸,没有涂脂抹粉,脸上也不干净,但仔细端详,眉眼长得极为动人。穗儿在老太太身边时,一心向着老太太。如今主子换了,她自然就得替白明简事事着想。
昨夜跪着的一番劝说,她已认定白明简将来的“侍妾”必然非自己莫属,阿措生的比她好,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阿措以为白明简叫她找自己的,没想那么多,心中欣悦正要提着包袱跟她走。
“少爷这两天守灵睡不着吃不下,实在顾不上你。你也知道府里的人对白少爷都看不上,我虽有心想安排你调到内院当大丫鬟,又怕别人乱嚼舌根,说少爷的闲话。”
穗儿姑娘握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叫她妹妹。她的手很是粗糙,穗儿摸起来甚是扎手,心中倒安了不少。
“可是……”
“好妹妹,由我照顾着少爷,你且宽心。等丧事完了,姐姐再想办法。”穗儿姑娘在朱府有温柔贤惠的美名,面上功夫做的齐。她将李婆子叫出来要人好好照顾阿措,又打发人去跟吴大娘说,还把小凤儿唤到身旁,让她闲下来的时候,教教阿措府里的规矩。
阿措很想去问白明简,既然知道我来了,怎么就不想见我了?她听穗儿一口一个少爷,叫的亲切异常,竟把她叫成了外人。
想起穗儿给白明简下跪的情景,胸中硬生生憋出了一口闷气,她不问了。
“阿措这名字可不好听,又拗口,依我看就叫你碧草吧。”穗儿姑娘领着几个小丫头翩然而去。
……
“碧草!”厨房里的人立马就叫了起来。
阿措呆呆坐在那里。
过了很久,她说了一个字。“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