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一道废后旨意,冷宫才迎来了它的第一位客人,且还是中宫之主。
冷宫之外,槐树之下,亭台之中,那一儒弱身躯,未曾着明黄龙袍,而是一声淡清锦袍,外罩大氅御寒。
如此着服,是乃与容皇后初次相见时所穿衣色。
不时一声轻咳。
暹毅迟韶而来,就见着如此的卫皇,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冷宫的门口,却不曾想要进去,是怕他进去了,见着了容皇后,他就又一次心软了。
“皇兄…”
暹毅迟韶走进去亭台中,翻翻火炉内炭火,待身上的寒凉稍稍去了些,才走到卫皇身旁与他并立而站。
“阿韶回来了。”
卫皇转身,上下看着暹毅迟韶一眼,兄长的关爱,见其无恙,才又道
“听严冽说,你把那荣华郡主带了回来。”
“嗯!”
颔首,暹毅迟韶也看着卫皇。
“臣弟知皇兄担忧,但这些日来臣弟与她朝夕相处,她和容玉儿是不一样的。”
卫皇气息,突兀粗重一分,不知是因暹毅迟韶如此言,还是因暹毅迟韶提及容玉儿,让卫皇气息难平。
须臾,却一声叹
“罢了,既已经带了回来,皇兄还能说什么,皇兄自己尚且都做不到,又如何能强求你去做到,情之一字,好与坏,终究不过是甘之如饴。”
摇摇头,又一声咳喘。
暹毅迟韶忙轻抚了卫皇后背。
卫皇摆手,他无事,又言
“云琅国内乱,苏家祸事,皇后欲借此时机挑起诸暹与云琅之间战事,朕乃诸暹国君,不能再放任她继续错下去,否则,朕难堪诸暹之尊位。”
告诉暹毅迟韶,他为何终是狠了心肠。
两国交战,事关国家存亡,他再不能只顾私欲,他是诸暹国的皇帝,是一国之君,不只是一人之夫君。
暹毅迟韶垂落的大手,微微蜷捏了起来。
不是因为容皇后,而是因为卫皇之言触动暹毅迟韶之心。
那他应下苏娆合作之事,当真无一点私欲吗?
“皇兄…”
微微沉默一息,暹毅迟韶终还是将他与苏娆所言合作之事告知卫皇知晓。
“阿韶,你说什么?你想攻打云琅?”
当即,卫皇面上浓生沉凝,那双与暹毅迟韶极其相似的瑞凤眼中更生出了沉感,与往时那个儒弱更懦弱的卫皇,竟觉不一样了,亦出帝王心性。
暹毅迟韶颔首
“虽萧沐白昏厥不醒,萧家也已被澹梁拔除,可逍遥楼之势力雄厚绝非一个萧家,臣弟想要悄无声息潜入澹梁找到丹药配方,需要逍遥楼。”
也许是有自己私欲在内,不想拒绝她,不想见她面上失落,但暹毅迟韶心中更清楚,他亦是为他皇兄。
卫皇沉重的气息,并未曾因为暹毅迟韶的解释而消没,因为他比谁都看得清此刻眼前这个弟弟的内心。
现在这样的弟弟,不就是当年的他。
终究,还是走了他的这一条路了吗?
苏…家…女…
前…朝…公…主…
“阿韶,那你可想过,那荣华郡主既是逍遥楼楼主,那么她若是真的想要救下苏家,又如何能救不下,怕就只怕她其实是欲灭了苏家的。”
此番话言出,卫皇之心更沉。
当年大秦的灭亡,苏家居功甚伟,否则大秦皇城又岂会落于云琅手中。
欲除云琅,必先灭苏,没了苏家的云琅,便如同雄鹰被折断一只羽翼。
前朝公主若欲复仇,那苏家必为除之。
而他诸暹,可亦乃当年大秦灭亡的参与者之一。
“皇兄担忧,臣弟心明。”
暹毅迟韶心中其实早就有想到着,只是他是亲身体会着那日苏娆救苏家之心,她对苏家,视为真正的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