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的嘴里挂着带刺的荆棘,鲜红欲滴的玫瑰盖在她的鼻端,那位男士的眼窝塌陷一片,红色的郁金香簇从中生出,随着他与舞伴的来回旋转而摇摆,他的舞伴耳边倒垂着一朵红百合,轻轻摇晃下就有花粉飘落,散发出红色的晶莹碎屑。
他们被植物扎根的地方,时不时就会有鲜血渗出,浸透他们身上各异的植物礼服,沿着他们傀儡般的身体淌下,落入宽广的舞池中。
而他们依然不知痛苦,永远快乐地随着乐曲起舞。
所以那片舞池是真正的血池,跳舞的不是客人,而是植物。
艾丝特捏着玻璃杯的手指节发白:「那些人,他们都……」
「他们早都已经死了,或者说,毫无反抗之力便成为这座城堡的囚徒。」本雅明瞥了一眼艾丝特,用言语动摇了她心中的悲悯,「没必要在乎他们,这座城堡对普通人来说只有一点危险性,真正让他们留下的,是他们对这场舞会的贪婪。」
艾丝特回忆起在门外时,她在那一瞬间瞥见的景象:「在普通人的视角里,舞会上的一切都是正常的,跟我们现在看见的完不一样,是吗?」
「嗯,餐桌上摆放的是足以让任何人饥饿的佳肴,美妙的音乐会催促着他们去起舞,恭谨而容貌优异的侍者,还有那些美丽又热情的客人们会竭力夸赞与恭维,以及……」
本雅明皱起眉头,盯着大厅前方的台阶,在那上面有一处凸起的半悬空平台,但是那里却没有任何人。
艾丝特也随之望去,什么都没看到:「那个位置应该是属于主人的?那位凯拉尔侯爵?」
「嗯,一般来说侯爵都会站在那里,欣赏客人们快乐的舞姿,那是整个大厅视线最好的位置。」本雅明的笑容逐渐勾起,「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倒是个好时机,走吧。」
即使艾丝特不想走,她的手也正被本雅明牵着,从另一方面来说,她更加不想留在这诡异的大厅里。即使舞池里那些不断旋转、轻快移动的人群,并不会触动艾丝特的直觉,无法威胁到她,也会让她下意识感到畏惧。
在这座城堡里,无知者说不定才是安的,要是看到这场宴会的真实景象,普通人只会陷入崩溃。
他们绕开舞池的时候,附近的月光纸人只是恭敬地俯身行礼,并没有遭遇到任何阻拦。
「那他们呢?」
本雅明瞥了眼那探出一条肢体,正向艾丝特呈上托盘的「侍者」:「是它们,月光纸人是血族的能力之一。不过就像你所想的那样,他们的身躯死在这里,灵体便融入城堡,成为了这里的一部分,被这里的主人所驱使。」
艾丝特望向托盘,乒乓球大小的石碟上,正盛着某种蜗牛般蠕动的绿芽,她赶紧冲那月光纸人摆摆手,快步跟随本雅明往阶梯走去。
「你看上去不是很舒服?」本雅明注意到艾丝特苍白的脸色,于是询问起来,「我以为作为‘寄生者,你的状态应该很稳定了,足够对抗这座城堡的影响。」
艾丝特却只是掩
着嘴摇摇头,她的声音低到模糊:「我总是闻到一种恶心的血腥味,那种味道太浓郁了。」
她隐瞒了偏头痛的来源,只是提起那种诡异的味道,但即使艾丝特试图捂住鼻子,那种味道仍然不断刺激着她的感知。
本雅明打量着她:「这座城堡对半神以上的非凡者来说,其实更加危险,因为城堡的主人会感受到威胁,从而采取更加热情的‘接待方式。」
「但我们一路走上来,根本没有看到凯拉尔侯爵,你是想说这点?」专注于分析眼下的情况,倒是让艾丝特能短暂忽略环境与头痛带来的不适,她听到本雅明的说法后,冒出更多的疑惑,「但是我们两个都是半神,为什么那位侯爵到现在都没有现身?」
两人已经踏上了同样铺着绯色红毯的台阶,正在逐渐接近那处方便俯瞰大厅、使宴会主人能从上方欢迎客人的平台。
本雅明用右手扶了一下眼镜,笑容显得很是随意:「对我来说,这里处处都是漏洞。只是欺诈了一下我们身上非凡力量的存在感,很简单的事情,你要是以后能成为序列三,你也能做到。」
艾丝特没有说话,短期内她没有能成为序列三的信心,而本雅明也说过,「偷盗者」这条途径再往上,只有与阿蒙相对这条路了。
这让艾丝特有了另一个心思:「说不定我以后会考虑转去相邻途径……以前也有人这么劝过我,因为‘偷盗者顶端威胁太大。」
本雅明微笑着,没有回话,只是牵住艾丝特的手松了一下,似乎随时都会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