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弯说着,又递过来一锭银子。
船夫看了看,没接。
又打量了一眼江弯:“女伢子啊,钱财动人心,出门在外,无论是谁,提防之心不可无……”
他眼里闪过一丝的杀意,冷冷地看着江弯。
“一个银锭,已是老夫操劳半生挣不到的钱,你又掏出重金,若是引得老夫贪念作祟,将你推入江中,贪了你的银两,对外只说你失足落水,你上何处申冤去——东海龙宫么?”
江弯被他说得一怔,袖子里防身的匕首往里推了推。
“刚刚案上追奴家的,是奴家的丈夫,锦衣卫的指挥使,你看奴家的这幅样子,不是长久之相,若是老丈你能害了我命,那人自会将你剥皮抽筋,千万种手段让你感受滋味……”
船夫点头:“原来如此,你们这些小年轻,拌拌嘴便离家出走,想当年老夫年轻的时候,老婆子也这样,还得老夫陪着小心哄……”
“唉,年轻真好啊……”他感慨着。
江弯微笑着对他道:“多谢老丈好心劝告,奴家一定小心,财不露白。”
“过了前面这座山,有处背风的浅滩,老夫将你放下,不过那里后头是山林,都是山路难走,蛇虫鼠蚁的,小妮子你孤身前往,多加小心啊……”
江弯本来心中忐忑,听到老丈的这句话,心中一喜:“多谢。”
船很快靠岸,果然是一处僻静的地方,白日里潮水褪去,露出了礁石。
船夫将船挺好,看她只背了一个包袱,又身材瘦弱,唇间发紫,想来身体不是个康健的。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搀扶送上岸,对她道了句等等,回来的时候,递给她一个包裹。
“里面有火折子,还有老夫自备的干粮。都留给你了,加小心……”
江弯伸手接过。有些不好意思:“这哪里使得……”
老丈摆手:“这都算在这锭银子里头喽。”
江弯目送老丈走,老丈走了两步停下,回头劝道
“小妮子,听老夫一言,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不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深山老林的,多危险呐。
江弯苦涩一笑,应了声:“哎,奴家知道了,多谢老丈,您回去——”
老丈带上竹藤编的草帽,嘿嘿一笑:“再隔着几个山弯,还有个浅滩,老夫的族弟是那个林子的猎户。”
“老夫去那避避风头,也正好躲躲雨……”
说着,人回到了船上,驾船驶去,似乎心情极美,还唱起了渔夫号子。
歌声回荡在山谷之间,江弯直到船消失不见,这才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
“钱不露白。”清颜对季云说道。
季云点点头,将银子化整为零。
又按照清颜的吩咐,将东西都归置好,屋子空了大半,先前的粮食和日常用品已经运走了几车了。
“药材你都采办好了么?”清颜提醒道。
季云手中不停:“已经拉了一车到山上了。”
二丫凑过来:“婶婶,为何要住到山上,他们都不想去……”
“如果有的选,谁都不想去住山上。”
清颜摸着二丫的头,耐心道:“只是既然决定了去山上,早去了,选个好地方,主动权在咱们这里。多准备一些东西,有备无患,到时候也可以住得舒服些。”
二丫苦着脸,看向空荡荡的房子,“那也不至于都搬到山上吧。”
清颜笑笑,城中的人都觉得薛裴光的话是危言耸听,可她相信他。
既然相信,早点去是度假,晚些去,是逃难。
洪水既然早晚要来,她辛辛苦苦操持的家里,定不留一针一线。
这头都装好了马车,清颜却看到巷子里有个人,正鬼鬼祟祟的朝着院子里探头探脑。
她心里咯噔一下。
来者何人?
南宫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