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个年纪早已鬓发半白,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如同一条条沟壑密布,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这孩子这么晚进宫来,不知道他会心疼的吗?
见了面一定要好好说道说道他,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皇帝等一系好,立刻抬脚就走,精神抖擞的样子颇有几分少年时的生龙活虎。
内官在后面跟着,一时间百味杂陈,皇帝很少有这幅模样。
太子皇子们来见他,皇帝都是一幅懒洋洋可有可无的样子,唯独对燕予苍,多了几分平常家庭父子之间的慈爱与欣喜。
可惜,皇帝就是皇帝,永远也没办法当成普通父子那样相处!
内官便又想起了宫里的一个流言,顿时浑身冷颤,如坠冰窟。
不、不能是真的!
他的师傅一辈子都跟着眼前这个皇帝,从皇帝小的时候便开始服侍,也因此知道了不少秘密。
可就是那个禁忌一样的秘密,害死了他的师傅。
内官强行让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抽离出来,好奇心害死猫,他装聋作哑就好!
皇帝很快就到了东殿,大老远就看见燕予苍确实抱着一盘点心正在往嘴里塞,他背着手走快了几步,“你小子饿坏了罢!吃慢些别噎着!”
燕予苍放下就剩了一半的糕点盘子,起身拱手,姿态随意懒散。
殿外的人全部都退避三舍,任谁都没想到,里头的天子和指挥使能有这幅相处的画面。
恬静又自然。
燕予苍嘴里的糕点终于咽了下去,咕哝不清的话此时清晰起来,“谢圣上关怀,微臣深夜求见,是有一事要告知——”
“——跟太子有关?!”皇帝抬眼,直接问道。
“是,也不是。”
皇帝来了兴趣,他以为今夜燕予苍会对太子突然从平山回来而感到不满,在他的猜想中,大概今天晚上就是为了太子的事情而来。
太子回来之前没有任何消息,今日突然进城,之前燕予苍派去的玄影骑还在平山剿匪,而太子却一个人回来,这孩子心底大概是不满的。
“继续说!”
燕予苍内心冷笑一声,他摸了摸面具,真是幸亏这外面一层皮啊,不然以皇帝的观察力,他怕是藏不住。
“今日在太子妃的马球宴会上,玄影骑发现了一个南疆人,这南疆人死在马厩,形体面貌与我朝人无异,本来也不是多么大的事儿。
可微臣前些日子对南疆多有关注,生怕他们狼子野心伺机而动,今日恰巧调了玄影骑去值守马球宴会。
这才注意到了那人,因为那人死的蹊跷,是一剑封喉,脖子上的剑痕绝非我朝兵器而为。此事便由玄影骑接管,查了老半天才发现这人是个南疆人!”
燕予苍说到了这里便停下。
他顿了顿并不再说话,而是用余光打量着皇帝。
他省略了江白瑜和文思宁率先发现这南疆人的事情,是因为他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皇帝陷入了沉思,浑浊的眸子逐渐明亮,他右手中指骨节轻轻敲打着桌面,一下比一下沉闷。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和太子有关?!”
皇帝发问,语气里多了急促。
这话可不敢轻易答,若是答错了,必然是要在皇帝心中埋下一根刺,燕予苍有了前世的教训,如今也是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