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梓辛喜出望外,弯腰抱起她:“蛮姐儿你怎么在这?阿姨许久都见不着你了。”
“陪妈妈,”蛮姐儿咧着洁白的小米牙,“妈妈。”
她胖乎乎的手指向两米开外。
丁梓辛顿了下,视线随之瞧了过去。
自从上次婚礼结束,薄暖阳就已经明白丁梓辛是谁,她礼貌的扯出笑,冲丁梓辛点头。
而丁梓辛神色复杂,抱着蛮姐儿靠近,犹豫几秒,轻声说:“没想到你真的活了下来。”
“”
左右两边看看,她晃晃薄暖阳的手,似乎是在催促离开。
薄暖阳捏捏她小手,又看向丁梓辛:“你有话想对我说?”
丁梓辛精致的下巴点了两下。
“”薄暖阳看了眼时间,好脾气地说,“那你得快点,我老公给了十分钟,现在过去五分钟了。”
丁梓辛抿住唇,薄涂了一层烟灰粉的眼影衬得她好似哭过,楚楚动人的惹人心疼。
“我以为再多过些年,他能从伤痛中走出来,”丁梓辛说,“我会把蛮姐儿和瞻哥儿当自己孩子来疼。”
薄暖阳:“”
左右:“???”
“但看到你回来,我居然松了口气,”丁梓辛垂下眼,“毕竟,谁也争不过一个死人。”
薄暖阳:“”
左右:“!!!”
丁梓辛直直看向她,唇角牵出抹笑:“我只喜欢光明正大的竞争,赢也要赢得畅快。”
薄暖阳舔舔下唇,试探问:“你要跟我争?”
“”丁梓辛态度有些回避,小小声说,“你现在是大家心里的英雄,我怕被别的女生打死。”
场面有两秒的安静。
丁梓辛叹气:“那天,我看见满满一浴缸的水混着血,把洗手间的地面都铺满了,他对自己那么狠,别人割腕都要划几刀,他直接一刀下去,医生说那刀口那么深,他根本没打算活。”
薄暖阳怔住。
这是她首次听到那件事的细节。
没人敢告诉她,左殿自己更不会去说,他甚至想方设法的想把这事蒙混过去。
当作从没有发生过。
丁梓辛:“他把蛮姐儿送去老宅,把瞻哥儿送去了苏城,往右右名下的卡里存够了她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
安顿完这三个孩子,他无牵无挂。
走得那么决绝。
“我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死老婆,”丁梓辛继续说,“哪个刚开始不都是痛不欲生的,一两年后也不妨碍他们娶新老婆,像他这样的,都一年了,反而越陷越深的,我是头次见着。”
说到这儿,她扇了下如同洋娃娃般精致的睫毛,看向对面脸上已经没有血色的女孩子。
“那事过后,他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季阿姨每天都去佛堂跪拜,生怕他又会想不开,找个没人的地方”
“回来后,他好像想通了”丁梓辛眉头锁了下,轻声说,“但又好像陷得更重了,他把自己关在园子里,整年整年的不出来”
薄暖阳忽地想起她在苏城无意间见到左殿的场景。
她当时心口不舒服,被细细的绳子勒住似的,不解开,一呼一吸间疼痛不断。
解开,又怕心脏早已被绳子切成两块。
那个一头白发、长身鹤立的男人,孤身一人站在橘红的凌霄花丛下,外表明眉朗目,灵魂,却溃烂了。
这是她彼时的第一感觉。
他并没有想通。
他只是无路可走。
生和死,都没有他的路。
“我是第一次了解‘行尸走肉’的具体概念,”丁梓辛难过,“后来,见不着他,我偶尔会放无人机偷偷飞进园子,有一次刚下过雨,我从影像里”
看见那个男人穿了一身黑色衣服,面无表情的从房中出来。
他穿过蜿蜒的木质古风长廊。
手里拿了把剪刀,伫立在海棠树下,仔细地挑拣了两枝开得正盛的海棠花。
那娇艳的花朵上还挂着新鲜的水珠儿。
天空中还有细细的雨,时不时被风斜着吹落。
而那握着两枝海棠花的男人竟然莫名勾了下唇。
他低低的声,好似在跟谁说话:“这还不好看啊,哪儿就这么多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