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简单地吃了个饭,薄暖阳拎着杉杉送她的礼物,打算回兰水湾。
路过开满腊梅花的公园时,她停下,拿出手机拍了张照,刚想发给左殿时,有电话进来。
薄暖阳看着上面的“妈妈”两个字,抿了抿唇。
她有点怕。
一株很大的腊梅树下,有条长椅,薄暖阳走过去,把东西放在上面,然后来回踱步。
电话自动挂断了,她微微松了口气。
紧接着,电话又再次响起。
此时阳光已经完全从乌云中露出头,大地一片明亮。
薄暖阳接了起来,轻声说:“妈妈。”
俞琴有些反常,声音格外温柔:“暖暖,今天吃蛋糕了没?”
薄暖阳眼圈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吃了。”
俞琴很少喊她暖暖,更不会给她和薄煦过生日。
然而薄暖阳依然为这片刻的假象,想落泪。
俞琴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暖暖,妈妈上次说的那个导演,记得不,他最近要来宿水,你们见一面,好吗?”
“”薄暖阳抬眼看着天上的太阳,那么刺眼。
她说:“我不去。”
俞琴突然哽咽:“暖暖,你就不能帮妈妈完成这个心愿吗,妈妈当初生你们时,大出血,差点没命,妈妈这辈子就这一个心愿。”
薄暖阳吸了吸鼻子:“妈妈,我是不会去做演员的。”
“暖暖,”俞琴哄着她,“你看你小时候,妈妈对你还是很好的,是不是?”
薄暖阳突然打断她:“妈妈,你知道我那次扭到脚,是我故意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吗?”
俞琴顿住。
薄暖阳笑了:“还有发烧那次,我洗了一个小时的冷水澡。”
俞琴声音寒下去:“你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不是,”薄暖阳眨了眨眼,不远处有对年轻父母正带着孩子玩,她眼里滑过羡慕,“那时候,我经常——”
她又笑了,对着电话,咬着字,格外清晰地开口:“想、让、你、死。”
她其实根本不是听话的孩子。
她曾经也那样恶毒过。
她曾经,也希望她的妈妈,去死。
俞琴似乎被刺/激到,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
声音又利又尖锐。
薄暖阳把手机放在椅子上,听着里面传来的模糊的咒骂声。
她闭上眼,靠在椅背上,任由风吹到脸上。
腊梅香浓郁,偶尔有几颗落到她头发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已经没有声音。
手机发烫,没电自动关了机。
太阳一点点向西,天空一点点变暗。
宁市是个大城市,空气质量不太好,到处都是高楼大厦,璀璨灯光,很难看到星星。
夜幕降临,薄暖阳揉了揉眼睛,拿着东西离开。
一路上,都有些恍惚。
她以前,对俞琴有过很多的期待。
小时候,有一次发烧,俞琴那天心情很好,让她躺在床上,给她掖被子,然后温柔的,用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
帮她试体温。
那扑面而来的,淡淡的香水味,还有刚做好的头发的味道,都让她满足。
那是妈妈的味道。
也是她不可多得的感觉到母爱的瞬间。
她希望妈妈可以永远都这样。
然后,她故意扭了脚,故意让自己生病。
终究,是她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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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兰水湾时,已经很晚,薄暖阳刚推开铁门,就看到左殿脚步匆匆地迎上来。
男人臭着一张脸,停在她面前,声线冷硬:“电话怎么打不通,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听到他的声音,薄暖阳有片刻的怔忪,而后,她眼圈慢慢泛红,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大左,宁市怎么都没有星星啊?”
注意到她的异常,左殿猛地顿住,他微微弯腰,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也柔软下来:“怎么了?”
这一刻,薄暖阳突然想起18岁的那个少年,因为自己的一条短信,他不顾夜寒,开了数百里的路,只为了见她一面,哄她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