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着家的显金,在老地盘泾县,可谓是三天吃十八顿。
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大家伙一听贺掌柜回来了,在“陈记”老宅门口拿着爱的号码牌,排队请客吃饭。
县令崔衡使用特权,插了个队,邀显金用午膳,特意叫了几个青城山院出来的长衫读书人作陪,还叫上了杜婶子儿子杜君宁——这一届泾县最年轻的秀才公。
崔衡一进包间就找陈笺方,“二郎怎么没来?”
显金:...
能不能赐她一个听不见“二郎”这个词儿的福地洞天?
锁儿给几人斟茶,笑道,“二郎君今年过孝就要下场,时间颇紧了。”
崔衡“欸”了一声,和显金碰了个杯,便同几位作陪的读书人说起话来,留显金一人吃菜——显金认清了形势,她只是个作局的引子,局约起来了,她这个引子就可有可无的。
不过也是,一群读书人,她与之唯一的交际就是青城山院:她养着乔山长的闺女,这几个当过乔山长的学生,缘尽于此,属实没什么相互交叉的话题。
其中一位年轻男子喝多了,红着一张脸巴在崔衡的肩膀上,“...走了狗屎运,撞上了熊知府的侄女,你往后可就天高任你飞了...在宣城府这一亩三分地,你他娘的就是驸马爷!你横着走啊!“
崔衡一把扫落年轻男子的手,将酒杯递远,“喝两杯猫尿就显形,别喝了。”
年轻男子不依,两坨潮红涌上两颊,嘟嘟囔囔,“嘿!如今倒平静了,是谁当日下定时激动得批状纸的手都在抖?又是谁屁颠颠跟在熊大人身后追着行子侄礼的?”
崔衡脸上有些挂不住。
年轻男子反手从桌上重新拿了个酒杯,潇洒甄满后,仰头一饮而尽,“美酒...佳肴...好岳丈...人生三大幸事...幸事啊!”
崔衡余光看了眼显金,将年轻男子手中的酒杯一把夺过,朗声道,“还有贺掌柜在呢!说什么瞎话!”
年轻男子被掐着脖子一惊,经提醒,酒意醒了一大半:贺掌柜与熊知府侄女,关系亲密良好...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年轻男子讪笑,“酒气上头,我都不知我在说些什么了...”
显金平静地敛眸低头,夹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嚼了嚼,颇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像婚姻与爱情。
恋爱脑这个词,在后世风靡,可放眼而去,好似冠之以此名的尽是女子,看尽小某书、某音、某博,为了爱情哭泣、不解、疑惑、悔恨、犹豫、踟蹰、嫉妒、贪婪...犯尽七宗罪,却始终不得其解的女子满屏都是。
好像没有男的。
男人总是能心平气和地与爱情和解,用金钱、权利、乃至户口、地位补足这一个缺项。在婚姻中,看似女子算计嫁妆、三金、婚礼和房子,可男人真正的算计都藏在道貌岸然的一声声“宝贝”中,算计你有没有一个当局长的父亲,算计你有没有一个令人羡艳的编制,算计你的学历、你的身高,甚至你母亲的年龄能否帮忙带孩子。
在病床上,看够人间冷暖,显金得以平和心态,冷眼旁观。
女人的算计最易被真心攻破。
而男人的算计,现实且冷静,像一堵攻不破的铁墙。
显金低下头,看自己平整白皙的手背,隔了一会儿,抿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