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赵昚已经听不进任何有价值的建议了,他固执的认为自己做的是最正确的。
他不想再听到任何其他的建议,恐慌之下,他认为只有全心全意按照自己吩咐办事的朝廷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三人苦劝劝不动,最后只能答应出兵五千主动出击。
这是他们所能出动的最大数量的人马。
然而他们甚至连敌人从什么地方出现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具体人数。
但是因为只能拿出那么多兵力出击,就拿出那么多兵力出击了,顺便还给了他们刺探的任务,让他们搞清楚敌军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很重要。
应该给皇帝提供军事建议的枢密院现在在史浩的带领下成了缩头乌龟,皇帝不说话,他们就不说话,集体保持沉默,可急坏了枢密院内的有识之士。
比如虞允文。
得知朝廷决定主动出击,迎战数量不明的贼军,他大惊失色,立刻找到了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出来的史浩,希望史浩可以站出来向皇帝进言,让他不要这样做。
“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出兵作战是非常危险的,虽然现在局势危险,但是临安城城墙高大可靠,护城河宽深,绝对不是简简单单可以攻克的。
眼下最该做的是冷静,应当选择全力守城,观望局势,然后迅速召江南三镇领兵来援,江南三镇大军若至,贼军必然退却,不敢进犯临安!
临安城之严防死守让六万明军都没有选择强攻,江南西路的匪军起事不久,难道能出动六万人千里远征吗?千里远征需要的后勤,绝非江南西路一路可以提供,下官认为,他们最多不过五千人,绝对不可能威胁到临安!”
虞允文说得有理有据,史浩也认为他说的有道理,是对的,但是史浩什么都没有做。
“我现在还能说什么呢?不过是一个负罪之人等着被问罪罢了,什么都不用说,彬甫,什么也不用做,静待结果吧。”
虞允文急切,再次进言。
“枢相还请不要放弃,事情远非外人揣测那般严重,只要枢相进言,只要朝廷沉着冷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彼等不过是一支胆大包天的狂徒罢了!”
史浩摇了摇头。
“等你坐到我的位置上,你就知道很多明明是对的事情,但是却做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好坏的结果发生,然后成为那只替罪的羊羔。”
史浩苦笑道:“彬甫,你知不知道之前我拜见陛下请罪的时候,陛下已经对我拔刀相对了?都到了这个地步,此时此刻,我又如何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呢?”
虞允文大吃一惊。
史浩纵然有错,但是他处理事务的勤奋和认真是被下官们看在眼里的,且他还是皇帝的老师,据说他在皇帝登上帝位的过程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对于这样一个人,皇帝也能拔刀对待吗?
大宋朝廷的某些规则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扭曲了?
虞允文看着满脸苦笑的史浩,思忖片刻,默默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南宋朝廷的决策虽然离谱,但是细细想想,倒也不让人觉得意外。
因为此时此刻的南宋中央政府已经完全失序,完全乱了套,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能够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号令来指挥所有人行动。
太上皇逃跑,在大宋政治圈子里已经社死了。
皇帝六神无主,继位两年两次被敌军打到帝都,一副亡国之像,实在不能让人信任。
帝师瓜田李下,刚刚因为战败而接近社死,也失去了皇帝的信任。
首相和次相就是橡皮图章,毫无威信,不能让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