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若能说服他跟着自己回到上海滩,突然出现在阿桂姐面前,阿桂姐将会是多么高兴多么激动?
更深一层,
要用人啊!
面对越来越多呈帖拜师的徒弟,面对越来越兴隆的一溜顺儿生意,阿桂姐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徒弟再多,哪怕全上海全江浙全中国,也只能造成势,大将的加入,才是如虎添翼,猛龙摆尾,冲锋陷阵成大事儿的。
可宝英没想到,
听了自己回答,貌似大气的桂夫人,却一时没了言语。
当然,也不怪她没了言语。这种讨价还价,底气就在于她和桂老大,认识上都出现了偏差。以为用无情的帮规扼住了大将,大将只能乖乖儿的俯首听命。
退一万步说,
即或大将要不回那宝贝,也给了对方猛烈一击,出了自己憋闷在心口上的一大口鸟气。
苏洲不是上海,天生的园林山水和吴侬软语,让它的江湖也少了粗糙,多了细腻。粗糙滋生豪爽大气,滋生无法无天,胆大妄为。而细腻刚好相反,培养多愁善感,培养遇事三思,犹柔寡断。
因此,
在这载截然不同的二种气质下,虽然同是江湖,却有本质的不同。
成名多年的桂老大,一直不温不火,憋憋闷闷,苏洲青帮,跟着桂老大,也一直不吭不声,拿不上台面。眼看着离这不过二百里的上海滩,靠着洋人的黄捕头,折腾得风生水起,鸡飞狗跳。
如今又开香堂收徒弟,
黄捕头变成了黄帮主。
还一溜顺儿,日进斗金,活得如此有滋有味,可怜的桂老大那个气呵,直恨自己生错了地方,走错了江湖……现在,桂夫人突然发现,自己大意了。
底牌在手,
对方不敢太嚣张。
底牌若一翻了过来,对方一旦明白,便会趁火打劫。作为女人的桂夫人心里透亮,这世道,凡事都有个说法,唯有一个“情”字儿,稀里糊涂,说不清楚。
若那手下大将混沌尽除,
情从心来,临阵反水,
传世宝贝非但不能到手,胸中憋闷非但没出,自己还损失一员大将,那就太不划算了。心里这样想着,脸上若无其事,口里答到“请稍候”唤过客栈老板,低声吩咐几句,再面对二姑娘微笑道“有失远迎,二位先休息休息不迟。”
雅芳冷笑,
撅着嘴巴。
“不用了,不就是那个传世宝贝么?待我回去秉报师母,赏赐你们不迟。我倒是要问,我们二家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我们刚一到贵地,就对我们下手,还打算,打算,嗯,”
锦线大师虽然专攻有术,
战绩赫赫,可毕竟人太年轻,阅历不深。
说着说着,那脸蛋儿开始泛红。桂夫人笑着解释“不是对那轻薄之徒,赏了一小红镖的呀?”停停,正色道“接到眼线秉报,有二只夜鸟儿从空中划过,落在了我们地盘。如是来做客,必正装束衣,大方而至。似这样,我们不得不防的呀。又怎么知道,是二位姑娘驾到的呀?”
宝英没吭气。
要说,对方也说得有理儿。
谁让自己和雅芳仗着有些轻功,换上夜行衣在半空扑腾着玩儿?幸好,是到了后在房里休息时被吹的药。对方真要是痛下杀手,半途上就二枚小红镖飞来,会死得不明不白,那才叫个冤枉。
宝英看得清楚,
桂夫人的小红镖功夫深厚。
练到这种程度,夜里百米外夺魂,不是难事。还有,自己和雅芳在空中飞行,其功夫不算最高,也好歹炼了十多载春秋,在江湖中也有点名气。可没想到,还没到苏洲地界,就给他们发现了?
如果,
桂夫人不是故意噱头,夸大其词,那就是苏洲青帮,也不可轻看。
毕竟三人行,必有我师。桂夫人举起了土碗“二位妹妹,我先为手下的轻率致谦,后为本帮主管教不严赔礼,再真诚地欢迎二位的到来!先干为敬了。”
一仰脖,
咕嘟咕噜,大半碗京口烧下了肚子。
然后,对二姑娘亮亮碗底“请!”二人相互看看,却并不端碗。桂夫人哈哈大笑“酒无毒,人有虞,二位妹妹多心了。难道我们苏洲青帮,尽是鼠窃狗盗,鸡肠小肚之辈?”
笑罢,
一探身。
二个大半碗京口烧,咕嘟咕噜都下了她肚子。刚放下碗,嗒——嗒!二枚小红镖从窗外飞进,当——当!钉在了二只碗口,给土黄色的粗碗一衬,像二朵盛开的小花。
桂夫人头不扭,
眉不挑,喝到。
“进来!”一个膀大腰圆进来了,微微对三人一鞠躬,面向桂夫人“师母!”桂夫人则指指宝英雅芳“这二位是上海黄帮主的高足。”
汉子又面向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