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流氓),towuroue(英文,地痦无赖)。”汉子一扬头,哈哈大笑:“骂得好!黄捕头,我是流氓,地痦无赖,你是什么?”
又指指三个女人:“她们又是什么?”
一挥手:“徒儿们,走!回家去,有赏!”领着小混混们,扬长而去。
黄府,客厅里,空气凝固,氛围紧张,难堪实在的失败,明显颓丧的失落和铭心刻骨的沮丧,沉重地压在每个人心上,仿佛只要咳嗽一声,就会轰然爆炸,惊天动地。
可是,
自出道以来,还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的黄捕头,终于按捺不住。
咣当一拍桌子:“阿飞(流氓),towuroue(英文,地痦无赖)。”两串白唾沫,迸出他嘴角,然后一瞪眼儿,骂了个满堂红。
“你个林桂生,老子把你当个宝,你却自己当棵草。叫你不要出面,你偏要威风……”
“你个小雅芳,老子让你跟着师母,你是怎样跟的……”
“你个丁宝英,老子把你当成亲妹妹,你这个亲妹妹今天表现不错呀……”下人蹑手蹑脚进来送茶送水,也劈头盖脸挨了一顿臭骂,吓得乡下小姑娘惨白着脸蛋,惶惶不可终日。
看看黄捕头渲泄得差不多了,
阿桂这才苦苦一笑。
“行啦,你也骂累啦,歇歇吧。”黄捕头就趁势下台,瞪夫人一眼,歪到椅子上窸窣窸窣去了。“师母!”一边的雅芳,抽抽泣泣起来。阿桂抱抱她:“不怕,这事儿责任在我。”
又搂搂这边儿的结拜妹妹。
“宝妹,委屈你了,对不起。”
毕竟是飞天大盗,虽然被一顿臭骂,弄得心情压抑的丁宝英,可心里透亮。她拍拍结拜姐姐的手背:“阿桂姐,没事儿。我看这事儿,实在是有些蹊跷不明,我想现在就出去一趟。”
阿桂明白她的意思,
轻轻挠她肩膀,示意她先别忙。
然后,拿过茶几上的报纸,认真看着。刚才,三人动嘴的动嘴,动手的动手,都没顾得上细看报纸。所以,雅芳和宝英也一左一右的靠了过来。
这是1900年11月18日出的上海《新闻报》,
内容挺丰富的。
还包罗万象:义和团运动新闻,八国联军法军司令voyron将军到达上海,巴黎市长会议,巴黎世博会……阿桂翻腾到第二版,三双眼睛赫然看到,阿桂正挺胸昂头的裸行。
街头上是一溜儿跪着或站着,
眼睛紧闭脸孔朝下的大小乞丐。
有惊恐捂着自己眼睛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和平民姑娘妇女,有紧缩着颈脖子咧着嘴巴,露着色迷迷笑貌的官府之人,也有若无其事,视而不见,自己走自己路的洋人……
下面是一串小字,
东方美女,新潮大胆,奇像共赏。
雅芳的脸蛋红了,怯怯的看看师母。阿桂坦然的抱抱她,宝英皱起了眉头:“谁拍的?既便这样,那个王三又怎么知道,特地拿来糟蹋人?”
“没事儿,”
阿桂摇摇头。
“不就是没穿,穿上就是。我在想这个王三,和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宝英一把抓过报纸,边撕边说:“一定是我们不经意间得罪了他,不过,我看他不像是面相猥琐之人,恐怕有点来历,”
一直闭着眼睛,
二手平端,窸窣窸窣着黄捕头,忽然叫一声。
“别撕了,”宝英停止,不解的看看他。依然没睁开眼睛的黄捕头说:“那么多,撕得完系?甭管它娘的。还有,”忽的睁开眼,盯住宝英。
“有点来历?我看这十六里铺,就我黄金荣有点来历。刚才人多,怕影响不好。晚上,看我带了人,突袭他娘的猪头三系。”
阿桂接过宝英手里己撒成二半的报纸,
顺手撒得粉碎,扔进篓里。
然后,她沉思般重复到:“突然袭击?”雅芳也高兴得叫起来:“对,师傅说得对,就是突然袭击。师傅是租界巡捕督察长,难道还怕他个王八蛋呀?”
阿桂看看宝英,
宝英若有所思,眨巴着眼睛。
阿桂不出声的看着她,忽然慢吞吞的靠了过去,在结拜妹妹的耳边,耳语起来……傍晚,宝英借口出去了。一会儿后,黄捕头也独自走了。
这样,家里只剩下阿桂,雅芳和二个下人。
看看时间越来越晚,己是戌(下午7时正至下午9时正,狗狗开始守门口)去,亥(下午9时正至下午11时正,猪夜深时分猪正在熟睡)至,雅芳担心的问:“师母,师傅会不会出意外的呀?”
“放心,”
阿桂安慰着女徒弟。
“你师傅别的不行,这方面没说的。”“那,那个王三会不会反抗?还有,在不在家?师傅会不会兴师动众,白跑一趟?”“放心,不会的。”
阿桂笑笑。
“雅芳,你师傅那些徒弟,你都认识?”
姑娘点头。“他们都住哪儿?如果一通知,能不能马上都来到?”姑娘有些迟疑不决:“平时都各讨自的生活,要提前通知的。可通知了,也不一定全都到。”
“为什么?”
“讨生活呀,再说,来不来没关系的,师傅也不怪罪。”
“那你这样,行不行啊?”阿桂看着女徒弟:“为了稳妥起见,你现在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明上午9点正,到租界巡捕房你师傅的办公室集合。”
雅芳吓一跳。
“夜晚对我不重要,可是师母,出了什么事儿?”
阿桂笑着安慰她:“能出什么事儿?我是想看看,你师傅说话,到底灵不灵?”雅芳仍有些犹豫:“师母,我看是不是等师傅回来,再问问他?”
“不用了,你师傅今夜留在办公室。法国人的督察长有那么好当的?”
雅芳舒一口气,右手为扇,煽着自己又有些泛红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