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皱纹密布的脸孔上,立即笑逐颜开:“阿桂老板,侬耗(你好)侬耗,今糟(今天)天气,嘿嘿,嘿!”一反常态的谄媚,让三个女人都一怔。
最先回过神的阿喘妈咪,
哼的声一摆手,悻悻儿的。
“阿桂老板,你们聊,我去查看查看。”宝英也不客气:“你早该去看看了,今天生意还行的呀。”阿桂也不看阿喘妈咪一眼儿,丌自对着黄捕头笑微微的:“天气不错,秋高气爽。黄捕头,今天有空来闲聊闲聊?”
心里却往下一沉,
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天下男人一跨进烟花间,就恨不得马上交配的这副猴急样,阿桂看得太多。饶他贵为威风八面的租界巡捕房督察长,露出贼心思后,那表情和动作都是一样的。
于烟花间老板,
这本是好事儿,阿桂却显得有些为难。
这方面经验,显然比结拜姐姐差了许多的结拜妹妹,不明就里,反而笑眯眯的调笑道:“托你老的福,今天天气不错,生意也不错。黄捕头是公干还是顺路哇?看上了哪个姑娘,我去给你请来的呀。”
黄捕头依然哼哼叽叽的。
“打嘎发财系(大家)打嘎发财系,”
眼睛却看着阿桂:“阿桂老板,今糟(今天)真好睇(看),真好睇(看)嘿嘿,嘿!”公狗似的喘粗气,宝英马上明白了,不禁好笑又疑惑的看着他。
经过这一番折腾,
她也打听清楚了。
这个黄捕头可是个人物,烟花间若能傍上它,官府会避得远远的,至于那些三教九流,江湖各帮,更不在话下了。可问题是,这样一个权势赫赫的租界捕头,会把姐妹俩放在眼里?
当然罗,
不放在眼里也正常。
一个是貌似威风忙碌的捕头,一个是操皮肉生涯的烟业老板,后者巴结勾答谄媚前者,是自然,后者要被前者放在眼里,是滑稽。
至于黄捕头现在这猴急样嘛,
不过就是雄性激素使然罢啦。
过了,恢复旧样。因此,宝英又不无恶意的揶揄道:“黄捕头,阿拉看侬呀,是不是看上了我们阿桂老板?”黄捕头怔怔,没有吭声。
能在租界巡捕房成为督察长的黄捕头,
可不是个善辈。
从他手上眼里滤过的女子,如过河之鲫,纷纷扬扬何其之多?因此,前天上午,应相好之约来到烟花间后,还在路上与阿喘妈咪的聊天中,就早把此案揣摩了个七分明白。
到了现场,
一看到摇摇晃晃的活僵尸(小童养),剩下的三分清晰自如。
不过就是又一桩争权夺利,滴毒杀人案呗。对久经战阵的黄捕头来说,司空见惯,味同嚼蜡了。可是,一番认真审问记录后(这是他的特长,要不在红头阿三吃香的租界里,也做不到华人探长了。),他的眼光,落在了阿桂老板的身上。
在他办公室的记事本上,
就记着这个才开张二个月烟花间老板的具体情况。
小名,小桂生,大名,林桂生,人称阿桂姐,苏洲枫桥人,现年23,未嫁,初识字;其妹丁宝英,道上人称“飞贼”“飞天大盗”是反清义士云云。
赫赫有名的飞贼,
他倒没放在眼里。
自幼浸泡在江湖的黄捕头,哪个名人没见过,谁个前辈不知晓?在别人眼里鼎鼎大名的飞贼,在他眼里不过就是资历经历浅薄的后起之辈。
自古贼怕官府。
现在官府怕洋人。
在他这个洋人捕头眼里,这个女飞贼,不蒂于小菜一碟。阿拉紧紧指头,就足够她担惊受怕的。可是,这个阿桂老板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论漂亮,算不上勾魂。说风骚,也谈不上出类。讲银子,不过仅限于大黄鱼而己……
可是,
黄捕头总感到她的身上,有一种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具体是什么?黄捕头也说清,道不明,就是想和她近乎近乎,一拥芳泽。黄捕头心里明白,若真讲玩乐,阿桂老板不一定比阿喘妈咪强多少,说不定还不如。可自己就是想和她在一起。
那么,
好吧,先试试。
惦量惦量,黄捕头一定要弄明白,这个阿桂老板身上,到底是什么在吸引自己?然而,毕竟担任着法租界巡捕房的督察长,那表面上的矜持和官架子,也还是要要的。
如此一番后,
被自己**弄得心痒难止的黄捕头,今天就这么着二手平端,窸窣窸窣地独自跑来了。
宝英和阿桂哪能知道他的心路?虽然对他此行目的,一个心里透亮,一个朦朦胧胧,却都不好明说出口。自从那日不太情愿的伺候了上海道台后,阿桂老板心里,一直有个结。
一是伤感。
二是怕孕。
烟花间的妈咪和姑娘们为了工作需要,事先都是要作跳避孕措施的。可老板,就不一定了。潜意识里的老板情结和老板身份,让她们不屑于把自己归于妈咪姑娘类。
如果想做,
或者是经不起客人大笔银子的诱惑,也只是临时采取避孕措施而己。
临时和事先的措施准备度,成功度,基本上是二回事儿。所以,风险是很大的。阿桂现在的担忧,也正在于此。还有,就是第一次事儿。
千百年来,
自从有了男女,有了烟花间。
可男人们,毫无例外地都看重女人的第一次。寻常百姓,有钱人家如此,烟花间更是如此。就因为那女人第一次的价格,是以后身价的数十倍。
身为女人,
别无他宝,身体就是女人最大的宝贝。
而第一次呢,也就成了女人最大宝贝中的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