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船夫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
“找人?这地府您比我们熟悉多了,还需要我们帮你找?”石楠有些不解。
船夫抬起头,看向远方,眼中似有无限的怅然,“因为我不能下船。”
这是他的选择,只因一旦轮回,就会忘却前尘往事,他不愿忘。
成为一个摆渡人,是不是终有一天会遇到她?
“您要我们寻的那人,是谁?”沈黎轻声询问。
“我要找的人,就在这故事中。”
——
四月的长安城,繁华盛景无数,芳草落花无限。
可只要这牡丹一开,便让其他景致都失了颜色。
而在这长安城中,最有名的,就要数南郊的牡丹园。有绿如春水的“豆蔻”,黑似墨台的“黑冠”,红胜烈焰的“鹤顶”……品种万千,风姿绰约。
那日,南郊的牡丹终于开了。
街道上,万乘旌旗,丝笼奔驰。
少年得志的顾朝,透过层层叠叠的花瓣,看到了她。
一双顾盼生姿的眸子,一弯似娇还羞的眉容。
“在下顾朝。”少年拱手施礼。
“阿芙。”少女低眉浅笑,颊边泛起两朵红云。
“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云麾将军了,阿芙,你可有福了!”少女被姐妹们团团围住,秋波中映出她羞涩的笑容。
“我才不在意他是不是云麾将军。”
天宝六年,大唐与勃律开战,顾朝奉命前往战场。
“一定要回来啊!”少女泪光盈盈。
此战异常崎岖,转战行程达数万里之遥。
尽管战事艰苦,可一有空,顾朝就写信给阿芙。
寥寥数字,全不提自己遇到的危险,只问心爱之人是否穿暖吃饱,是否每日安康。
塞北的风雪,一季又一季,吹白了征夫的发,吹湿了怨妇的眼。也吹冷了顾朝的心。
没有回信。
一天、一月、一季、一年……没有回信。莫非是阿芙出事了?抑或……
后来,战事有了转圜,他托身边的副将千里加急赶赴长安。看到的,却是百里红妆的场景。
那牵手与他人一起走进喜帐的,正式阿芙。她竟是嫁人了,说好要一直等她的女子,终是嫁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心仿佛坠入玉龙湖湖底。抬头望去,湖面上是厚厚的冰层,将他死死困在无尽的寒冷和幽深中。
回忆,是这万丈冰潭中唯一一道光亮。
他记得那个春风煦暖的四月,那个女子在花丛中浅笑吟吟,“我叫阿芙。”
他记得那个人潮如织的街头,那个女子咬着一颗糖葫芦,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他记得那个冬雪皑皑的梅树下,那个女子将一只同心结挂在枝桠,任凭雪花落满秀发。
他记得……
故事讲完,乌篷船也已靠岸。
男人的叙述水平并不怎么高明,却让听故事的五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男人将船篙插入岸边的淤泥中,做了个下船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