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一瞪:“赶紧的,把人都给我找回来!”
皇太子妃却好像没听见似的,脸上仍旧是笑吟吟的,语气温煦,吩咐新来的侍从:“现在天气冷了,出行不便,你们侍奉太后娘娘,一定要当心,吸取从前那些奴婢们的教训,顾看好她老人家……”
新来的一众内侍和宫女齐齐应声:“是。”
王太后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向来恭顺的孙媳妇如此漠视自己,难免瞠目。
回神之后,不由得为之恼怒不已:“你这下作的娼/妇真是好大的胆子,这是要骑到我头上来吗?!”
她马上就要往外走:“你且等着,我这就叫皇帝废了你,把你这贱人赶出宫去!”
皇太子妃好像没听见那句污言秽语,当下云淡风轻道:“还不快些拦住太后娘娘?”
话音落地,便有内侍围成一堵人墙,拦在了王太后面前,阻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下子,王太后真的意识到不对劲儿了。
“老大家的,你想干什么?!”
她色厉内荏道:“我可是皇帝的娘,你敢这么对我,我让他杀你的头!”
皇太子妃笑道:“孙媳妇能做什么?无非是想向您尽孝罢了。已经过了冬至,天也冷了,没什么事的话,您还是别出门的好呢。”
王太后那仔细修剪过的眉毛往上一竖,就要破口大骂,这时候皇太子妃伸手过去,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襟,又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为着别人,也得为着王家的几位舅爷,不是吗?”
王太后脸色大变,常年养尊处优形成的丰腴身体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皇太子妃又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屈膝向她行个礼,转身退了出去。
徒留王太后独自留在殿内胆战心惊,惶惶不安。
乖孙的死让她悲恸愤怒,来自孙媳妇的威胁让她忐忑心惊,但是对于当下的困局,王太后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想要破局,就要找到皇帝儿子,而想要找到皇帝儿子,首要的就是得从这儿离开。
可是……
看一眼周遭那群低眉顺眼、却时时关注着她动向的侍从,王太后满心颓然。
有这些人在这儿看着,她哪儿都去不了。
且她心里隐隐的有些预感,即便真是到了皇帝儿子跟前,恐怕局势也未必就会好转呢。
昨日夜里那混账东西行色匆匆的过来,却是一言不发,只用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几眼,便行色匆匆的离开了。
王太后当时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只是也没多想,现下再去细思,却很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好像是有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
……
昨夜朱元璋从王太后处离开,便折返回寝殿歇下了。
一觉睡到天亮,起身用过早膳之后,便往殿外去活动一下筋骨,同时下令:“把这段时间宰相们处置过的奏疏全都送到书房去,晚点我要一一检阅。”
先前皇帝离京,便将朝中政务交予几位重臣,小事由他们斟酌着处置,大事则快马加鞭传书皇陵。
现下朱元璋到了这儿,心心念念的好大儿没了,第三代的孙儿们又还无力帮扶他老人家,当然就得由他来掂一掂本朝朝臣们的成色。
想到此处,朱元璋眸光微冷,语气森森:“也顺道看看,有没有掺杂如同胡惟庸之流一般心怀不轨的人啊……”
空间里的笋人们:“……”
啊这。
朝堂上的打工人们,你们都自求多福吧_:3」∠_
朱元璋离京有些时日了,重臣们处置过的奏疏也堆积了半间屋子那么多。
这要是换成旁人,八成得打怵,可朱元璋是谁?
当代第一卷人,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肝上长了个人!
朱元璋吩咐传召参与处置奏疏的几名重臣在书房外的偏室静待,自己则大马金刀的落座,娴熟又迅速的开始核查面前一份份奏疏是否处置的妥当合理。
还不忘寻了张白纸,将几名重臣的名字一字排开,写在上头。
有处置的合自己心意的奏疏,瞧一眼是哪两个人经手的——遵从权力的制衡和监督,每份奏疏都要有两人翻阅署名才行——便在其名字下边用红笔给“正”字添上一画。
要是有不合心意,甚至于对方故意春秋笔法、糊弄自己的,就在其名字下方,用黑笔给“正”字添上一画。
碰见不明白的,马上传人过来询问。
几位重臣起初还不知道皇帝意欲何为,等察觉到之后,却是神色各异。
问心无愧的,此时自然满面坦荡,而自知处置有失偏颇的,心下便难免惴惴了。
如是等到二皇子、三皇子带着自家儿子,皇太子妃带着朱棣过来的时候,正赶上朱元璋发飙的第一现场。
“朕是信重于你,才把朝政委托给你,如今你就是这样来回报朕的信任的吗?!”
“好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敢欺君罔上——给我扒了他的官服,拖下去,五马分尸!”
“什么怎么处置!抄没家产!举家流放!”
“还有暗地里跟他通风报信的那几个内侍!统统给我拖到殿外去打死!让所有负责这事儿的内侍都去看着!!!”
二皇子跟三皇子在外边听着,都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们尚且如此,就更别说几个孩子了。
平日里在自家府上金尊玉贵的长大,乳母也好,保母也罢,全都是一水儿的温柔面孔,连大声说话都不会的。
陡然听见如此暴怒的咆哮声,都显而易见的有些瑟缩。
除了朱棣。
他不仅不害怕,还很想伸头去看看热闹。
呼吸着这仿佛蕴含着火/药味儿的空气,朱老四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亲切。
他甚至于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老爹了。
他乡遇故知——儿子,哪有比这还幸运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