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临近晌午。
李平安见街上彻底安稳,不似有反复,才慢悠悠的去天牢当值。
路上遇到不少兵卒,正挨家挨户搜捕反贼余孽。
凡是与谋反案相关的家族,先抓后审,胆敢有任何反抗就立斩当场。
“这下天牢还不塞满了?”
李平安来到天牢,门口值守的换成了禁军,进去后果然闹闹哄哄一片,甲乙丙三狱都挤满了人。
喊冤声抑扬顿挫,惨叫声连绵起伏。
来到伙房。
马齐正在做饭,见到李平安进来,哭丧着说道。
“李爷,我叔他……”
“节哀顺变。”
李平安问道:“昨晚你怎么躲过去的?”
马齐说道:“我躲进了米缸,那些反贼也没仔细搜查,放走犯人就离开了。”
李平安问道:“牢里死了多少人?”
“具体不清楚。”
马齐摇头道:“有人说死了一半,有人说七八成。”
李平安微微颔首,与估摸的差不多,昨晚出事时正值交班期间,牢中狱卒数量最多,死伤也就惨重。
“现在牢里谁管事?”
马齐说道:“陈书吏,暂代司狱。”
李平安眉头一挑,仔细思索又在情理之中,陈书吏家在天牢待了几代人,当年有机会跳出去也忍住了诱惑。
彭司狱、马校尉死于叛乱,常管营资历不够,减等、提牢序列靠后,正好轮到陈书吏上位。
李平安问道:“今天粥稠么?”
马齐连忙说道:“陈大人特意嘱咐,稠的能竖筷子。”
“陈大人是个念旧情的,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安心干活没人顶替,我去牢里探望下旧友故人。”
李平安知道马齐担心什么,任谁在京城有个稳定赚钱活计,也不愿回乡下种田。
拎着饭桶,从甲字狱开始。
牢房里挤满了官吏,有的须发皆白,有的年纪轻轻。
或许是知道必死无疑,也就没人跪地求饶,反而凑一起骂元武帝,甚至撕下囚服写血书,言称将狗皇帝罪行流传后世。
李平安扫了眼没熟人,按照规矩一人一勺。
直至甲七狱。
牛都督倚在栏杆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牢房,不禁有些唏嘘。
几代人靠着天牢吃饭,到了他这一代,全部还了回去!
“牛大人,吃饭了。”
一道声音传来,牛都督转头看去,见到面容苍老的狱卒。
“平安?”
牛都督认出狱卒身份,叹息一声:“当年一句玩笑话,谁曾想成了真,悔不当初啊,落得个抄家灭族!”
“牛大人一路走好。”
李平安无奈摇头,牛都督不同于张大海,后者只是个帮派头目,入不得朝廷法眼,前者则是执掌兵马司的武官。
任凭送多少银子,也不敢减轻罪行!
牛都督说道:“平安,求你帮忙支会一声,莫要我妻儿老小行刑,临死前就别受罪了。”
李平安说道:“牛大人放心,定会好生照顾,临行前给你调监去见一面。”
“多谢!”
牛都督感激涕零,世人多落井下石,少有人雪中送炭。
李平安继续送饭,很快又见到了刘前司狱、郑前司狱、万前司狱……天牢一系靠着张嵩高升的官吏全都进来了。
一下子见到这么多老领导,李平安感觉很是怪异,仿佛牢房才是当官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