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寂静无声,时间缓缓流逝。
卯时四刻左右,悠扬、雄浑钟声响彻京城,一连九响。
张嵩双目倏然放光,起身说道。
“陛下殡天,我等身为臣子,需入宫觐见,为陛下、为朝廷、为百姓安排好后事!”
……
金沙帮驻地。
六百精锐帮众汇聚一堂,个个穿着黑色劲装,持刀带剑。
腰板挺直,站列整齐,与那些混乱散漫的帮众相比,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金沙帮能独占济水码头,靠的不是数千外围,而是这六百精锐。
帮主罗图端坐上首,倒背着手,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左右六位堂主,年岁最小的是张大海,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因参与这般大事而兴奋,按住刀柄的手不断颤抖。
当当当——
一连九声钟响传来,罗图声若闷雷滚动。
“出发!”
帮众轰然应诺,按照事先演练,堂主带着一百精锐杀向目标。
西城谁家有钱早已摸清,来到门外直接放火,等里面人慌乱逃窜,帮众破门而入肆意杀戮破坏。
男女老少屠杀殆尽,金银细软席卷一空。
张大海擦了擦脸上鲜血,肩上扛着厚背雁翅刀,手中拎着个颗头颅,双眼绽放赤红光芒。
这家人仗着亲戚当官,在街上横行霸道,屡屡去张氏汤饼吃饭不给钱,今天终于彻底报复回来,阖家上下尽数灭口。
“走,去下一家!”
路上遇到同样劫掠的猛虎帮,双方畅快大小几声,叫喊着比试抢了多少金银、杀了多少人。
赢的继续努力,输的努力追赶!
……
西城兵马司。
驻地。
牛提督站在瞭望台,看着四处起火的西城,叹息一声。
“早知如此,当初不该贪功!”
这时。
麾下卢校尉登上瞭望台,躬身汇报道:“提督大人,闹事的人调查清楚了,是猛虎帮与金沙帮。”
牛提督问道:“这两家帮会老实了数十年,在这敏感时候闹事,必有蹊跷,派人去查清他们目的。”
“提督大人,是否先保护百姓?”
卢校尉急切道:“西城十数家富户惨遭劫掠屠戮,再由贼人闹下去,不知还会死多少人!”
“你在质疑本官?”
牛提督冷声道:“我等维护的是京都安危,岂能因为几家富户自乱阵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你担得起责任?”
“提督恕罪,属下这就派人打探。”
卢校尉连连躬身,再不敢提出兵之事,反正死的也不是他的家人。
……
东城。
蒋府。
正在吃饭的次辅蒋文林,听到九声钟响,眼泪簇簇流下。ъiqugetv
整理衣襟,对着皇宫方向三叩九拜。
“臣,恭送陛下!”
饭桌上的夫人、子女,连忙跟着跪下。
夫人吩咐道:“快取老爷的官袍来,好入宫觐见。”
京中谁人不知蒋文林是忠臣,外号马屁次辅,陛下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想办法摘下来献上去。
“陛下都没了,那还去觐见什么?”
蒋文林却是摆摆手:“这般时候,老爷我可不敢靠近皇宫,免得惹同僚误会!”
夫人疑惑道:“那老爷您哭什么?”
“老爷我是伤心啊,以后可不容易升官了!”
蒋文林擦干了眼泪,说道:“明日如若宫里来人了,你就说本老爷惊闻噩耗,悲痛欲绝晕了过去。”
说完就对着墙撞了过去,嘭的一声,晕倒瘫软在地。
……
四皇子府。
赵恺听到钟声,连忙请来戴恭。
“先生,父皇龙驭归天,我是否该入宫送行?”
“这般时候更该镇定!”
戴恭说道:“其一,陛下临终前没有让殿下进宫,显然无意传位。其二,无论陛下传位给谁,张嵩一系都会谋反,殿下只需静等即可。”
赵恺皱眉道:“这般混乱时候,正是机会,难道不能主动出手?”
戴恭摇头道:“以张嵩的算计,可不会让殿下能有动作……”
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奴仆惊慌声音。
“殿下,镇抚司的千户带人堵门,说京中事态紧急,严禁出入!”
“陈安该死!”
赵恺怒骂一声,对戴恭愈发信赖,问道:“魏先生,这该如何是好?”
“殿下,你应该相信陛下。”
戴恭缓缓说道:“臣负责洒扫乾元殿的太监相熟,近些日长春真人炼丹,与往日并无区别,不急不缓,不快不慢……”
赵恺微微一怔,旋即不敢置信道:“难道说父皇……身为人君,怎么能视国朝如儿戏?”
“陛下刚登基不久,便冒天下之大不韪,领兵北征。近些年又十数年不上朝,一心炼丹求道,不好说绝后,却是史书未有之肆意!”
戴恭问道:“这般性格,又有什么事不敢?”
赵恺激动的站起身,在书房来回踱步。
“明日一早,我就去问安!”
……
皇宫。
西门外。
三四千帮众汇聚一团,穿着不同制式的衣衫,头上都戴着白头巾。
城墙上禁军将领,运转真气厉声呼喝。
“皇宫禁地,靠近者死!”
上千禁军弯弓搭箭,一旦靠近五十步距离,立刻射杀。
这时。
几个内侍走上城墙,为首的是内侍司大太监郝公公,手中举着圣旨,嗓音尖锐刺耳。
“霍将军,接旨!”
霍将军当即跪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
嘭!
话还未说完,只觉得额头剧痛,真气透入头颅乱搅。
临死之际抬头,模模糊糊看到内侍与禁军厮杀,又听到外面阵阵冲杀声。早就埋伏在西门的内侍,偷袭杀死值守禁军,打开西城门。
帮众趁机冲入皇城,与闻声赶来支援的禁军,绞杀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