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周纪出谋划策,假借装疯寻得生机。
落魄时方知人情冷暖,赵晋将周纪视为知己、心腹,如今因卖官之事生出芥蒂。
赵晋伤感之余,心中也有些许愤懑,生死危机都渡过了,却因为卖了几个官就离心离德,值得么?
“殿下中计了。”
周纪说道:“四十余年太子之位,稳固如山,卖官之事绝不会惹怒陛下。更何况所得银两,供奉内帑,反而会得陛下夸赞忠孝!”
赵晋很快想通其中道理,太子卖官得污名,赚银子给元武帝花,这不就是忠孝两全!
“先生,于公公曾是母后贴身内侍,向来忠心耿耿,传来的消息从未出过错。”
周纪摇头道:“人心易变,所谓忠诚,只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大!”
赵晋咬牙切齿道:“还请先生指教,此事是何人所为?”
周纪说道:“殿下谋反失败后,谁得的好处最多,谁便是主谋。”
“二弟,三弟,还是老五?”
赵晋所说的三个弟弟,已经获封亲王,极得元武帝恩宠。
周纪沉吟许久,摇头道:“二、三皇子供奉内帑之事,未必为真,或许只是为了诱导殿下惊慌失措。”
惊慌就容易犯错,无论是卖官鬻爵还是贪墨搜刮,都会逼得赵晋谋反。
“如此手段,涉及皇子、吏部、内侍……”
赵晋喃喃自语,脑中闪过一道苍老人影,由于政见不合少有来往,脱口而出道。
“张嵩!”
“殿下屡屡公开宣扬,赎罪银动摇国朝根本,还说世上岂有三十年首辅,又在早朝上与张嵩数次争论政策。”
周纪说道:“如此种种,必然为张嵩所忌,为了日后不被清算,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
赵晋无奈道:“我确实想过扳倒张嵩,后来为了朝堂稳定,决定登基之后再开始。”
“张嵩非一般奸佞,三十余年首辅,权势还要超过宰相!”
周纪说道:“陛下也曾想过铲除张嵩,只是一场大雪,错失良机。殿下且想想,陛下收不上来的赎罪银,张嵩能收上来,便知此人可怕!”
三十余年首辅,可以说朝堂内外,京都地方所有官吏,都与张嵩有或远或近的关系。
赵晋惊恐道:“官吏知张嵩而不知父皇,如此权势,已能行不忍言之事!”
“陛下以武为号,数次御驾亲征,军中上下无有不从。所以陛下在一日,张嵩就只是首辅!”
周纪说道:“莫说谋权篡位,哪天对陛下没用了,一句话就能灭张家满门!”
赵晋担忧道:“父皇年事已高,若是哪天龙驭宾天了呢?”
“陛下定有后手安排……”
周纪沉声道:“至于最坏的境况,则是张嵩拥立幼主,把持朝政!”
大雍朝传承两百多年,赵氏皇族早已深入民心,张嵩不可能强行改朝换代。
赵晋眼中闪过异色,或许这就是他的机会,张嵩干预皇权把持朝政时,可以借“嫡长子”“清君侧”“还政于君”的名头起事。
历史上有不少太子,废后又立。
即使赵晋已经贬为平民,体内流着的仍是赵氏皇族的血,并非全无希望。
周纪似乎看透赵晋的想法,幽幽说道:“殿下还是保重身体,长春是有真本事的,陛下服丹炼药,或许比张嵩活得久。”
“……”
赵晋面色一白,自己的身子骨,未必能熬得过父皇。
周纪心中疑惑尽解,与十几年前一样,将张嵩视为国朝祸患,必竭尽全力铲除。
拱手告辞,身形纵跃出了思恩殿。
赵晋连忙问道:“先生出狱后,所任何职?”
一道声音传入耳中:“暂领瑞王府长史。”
赵晋面色霎时阴沉,瑞王行五,关键是非皇后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