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在司狱、朝廷面前,只是个随手捏死的蝼蚁,无可反抗。
“长生不死,也是一种痛苦!”
“漫长无尽的生命中,总是避免不了直视黑暗与罪恶,偏偏又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尼采曾说过,当你凝视深渊时时,深渊也会凝视你!
李平安已经能想象到,长时间直视朝廷的黑暗面,哪天会积郁成疾精神发狂。
“回头寻些四书五经,佛经道经,先贤所著典籍,蕴含对世界、对人心的辩证观点,多加诵读参悟可以强化精神意志!”
巡逻过后,狱卒又聚在一起耍钱打发时间。
孙差拨昨天输了不少银钱,今天手气还没恢复,短短时间又输了七八两,直接摊手不下注了。
七八两银子,足够京城三口之家,两个月吃饱喝足过好日子。
王差拨笑道:“老孙可是怕了家中母老虎?”
“滚滚滚!”
孙差拨让人说的抹不下面皮,起身离开赌桌,去一旁桌子歇着喝茶,正好见到李平安闷闷不乐的模样。
“是不是同情那些流民了?”
李平安压低声音说道:“孙叔,他们本不该死。”
“干咱这行的必须学会漠然,不能想得多、求得多,要不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孙差拨咕噜噜喝了大半碗茶水,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年我想当捕快抓贼,求着老爹使了不少银子,安排去了京衙,结果干了不到一年,又花钱调回了天牢。”
“这是怎么回事?”
李平安不知孙差拨还有这经历,捕快与狱卒同为胥吏,却是听着好多了。
“还不是衙门里更黑!”
孙差拨唾了口涂抹,鄙夷道:“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什么抓贼、断案,全看的是哪个有权有钱。原告变被告,受害人变罪犯,实在看不过眼就回来当狱卒。”
“咱这里手段确实酷烈了些,也免不了冤假错案,然而查案断案与咱无关,心里也就勉强过得去!”
“国朝如此……”
李平安张了张嘴,将后半句“已经到了不变就亡的时候”硬生生憋了回去。
一是不敢,天牢绝对有镇抚司密探。
二是不想害人,孙差拨没办法接这话茬,不举报就会受连累。
正说话时候。
从九品的陈书吏走过来,将一张纸交给孙差拨,附耳吩咐了几句话。
“大人放心,这事儿教我身上。”
孙差拨拍着胸脯保证道:“三天之内,一定审问出结果!”
书吏离开后,孙差拨呼喝麾下狱卒。
“来活了。”
李平安问道:“孙叔,这次审什么人?”
“阳昌府尹,一个大贪官。”
孙差拨说道:“去载阳昌府遭旱灾,朝廷拨了十万石赈灾粮,全让这家伙私自发卖,听说饿死了好几万百姓,还拒不交代赃银藏在哪!”
李平安沉吟片刻,露出略带残忍的笑容。
“孙叔,这家伙能不能交给我来审?”
孙差拨说道:“你身子骨这么弱,能不能行?那厮嘴硬的很,又不能用大刑,可是个很耗体力的活儿。”
李平安说道:“父亲临终前,将十八重地狱尽数传授于我,今天正好用来试试。”
李父生前在天牢凶名赫赫,将一生审讯手段总结为十八种酷刑,号称十八层地狱,寻常人撑不过三五重就乖乖认罪。
从无辜流民处生出的郁气,正好发泄在贪官污吏身上,免得憋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