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1年3月,广西巡抚周天爵来到武宣县前线。太平军据守东乡,黑旗军据守三里墟,互为犄角,两地均属于武宣县。
堂堂一省巡抚,不呆在省城统筹全局,跑到武宣前线干嘛呢?
周天爵虽然年迈,却勇于任事,在清朝官吏中实属罕见。他早年是个酷吏,因为滥刑屡被弹劾,被道光帝勒令退休。
如今广西局势紧张,咸丰帝又想起了他,把他派到广西帮忙收拾烂局。
此时,太平军屡战屡胜,清廷不得不从各地调集大军,交由钦差大臣李星沅统一指挥。
满清对兵权防范极严,李星沅虽然是钦差大臣,遇有大事必须奏报军机处,由军机处批转同意,方得实行。譬如,用兵计划、作战方略,都要经过军机处的批准。
此举可以保证朝廷对兵权的控制权,却不利于前线战事。加上李星沅是汉人,不受中枢信任,所以广西局势日益糜烂。
李星沅已经五十四岁,体弱多病,无力应付广西局势,便向朝廷告病,请求辞职。咸丰同意李星沅辞职,派赛尚阿赴任。赛尚阿抵达前线之前,仍由李星沅总摄大局。
周天爵是个急性子,认为李星沅畏葸无能,自己率领两百名兵勇,奔赴武宣前线。兵勇听说只有两百人,纷纷哭泣,不愿送死。
周天爵却不为所动,毅然来到武宣县。到了县城之后,他留下五十兵、五十勇守城,自己只带一百兵勇,试图攻击太平军东乡大营。
按,满清常备兵很少,只有二十万八旗、六十万绿营。遇有战事,则临时招募勇丁。常备兵称之为兵,临时招募的勇丁称之为勇。
前线清军大将向荣、乌兰泰闻言大惊。
周天爵已经七十六岁,是杜受田的学生。杜受田又是咸丰帝的老师,帮助咸丰帝夺取帝位。算起来,七十六岁的周天爵与二十岁的咸丰帝还是同学呢!
周天爵只带了一百兵勇,就想冲击太平军大营,是不是脑残了呢?其实不然,周天爵打得一手好牌:万一战死,可以名留青史;万一战胜,更是不世奇功。
向荣、乌兰泰本来势同水火,各自按兵不动。听说周天爵找死,他俩难得取得了共识,共同派兵增援周天爵,一起向太平军大营发起冲击。
太平军顽强抵抗,清军很快溃败。唯有向荣所部镇筸兵敢于接战,却被太平军包围。周天爵驱使所部兵马前出解救,兵马“如雀如羊”,宁愿被斩首也不愿出战。最好,好在东勇肯战,将向荣从重围中解救出来。
清军各部畏葸不前,周天爵率兵浪战,最终造成溃败。战后,清军士气更低,更不敢主动挑衅太平军。
此时,钦差大臣李星沅病重。两广总督徐广缙把战败责任推在周天爵身上,弹劾他“自逞匹夫之勇,贪功失利,全局顿挫,气难复振,遂至畏贼如虎”。
太平军乘机突围,向东北方向突围。兵贵神速,杨秀清下令急行军,沿途不作停留,长途奔袭桂林。
杨烜、罗大纲、石达开也在此时正式脱离太平军,沿蔡村江顺流而下,攻占新圩,而后转入思盘江,攻占江口圩,再度控制大湟江口。
石达开、罗大纲两部多陆军,选择在此渡过浔江。
钦差大臣李星沅听闻太平军突围,忧愤交加,在浔州前线病死。大学士兼军机大臣赛尚阿赶到柳州,统一指挥前线各路清军。
赛尚阿是蒙古正蓝旗人,老成持重,很得咸丰信任。李星沅做钦差大臣时,要兵没兵,要饷没饷,有苦没地方诉,使太平军势力不断坐大。
咸丰新用赛尚阿做钦差大臣,对赛尚阿的请求有求必应。仅请饷一项,咸丰帝大手一挥,拨给赛尚阿军费七百万两。
如果算上这七百万两银子,清廷用在太平军身上的银子已经超过一千万两,超过岁入四分之一。朝廷户部深感吃力,盼着赛尚阿能够扭转战局,早日剿灭太平军。
要知道,李星沅做钦差大臣时,讨要几十万两银子,都要和咸丰讨价还价。咸丰帝厚此薄彼,满汉之防昭然若揭。
清军新败,前线将帅争执不休。周天爵推卸责任,指控楚兵作战不力,责怪总兵秦定三中途收兵。讲到激动处,周天爵竟然把秦定三“脚踹大骂”。
向荣以周天爵乃帝师杜受田的学生,隐忍不发,借机打击政敌周凤歧。周天爵知道向荣乃是宿将,便拉笼向荣,弹劾李星沅“皆李星沅一人之过,彼不遑军务,惟事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