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为了钱。”王天霸自嘲地笑笑。

“我生在遥远的边境，从小就见惯了打仗，有时候一整支军队出去，最后只剩几匹战马回来。实不相瞒，那时候我们那些边境的人还挺期望打仗的。

“因为只要打仗结束，就会有无数的人死在边境外，这个时候我们就会跑到死人堆里搜死人身上的东西，发一笔死人财。

“我知道这很不道德。”王天霸耸了耸肩，“但是活着的人都自身难保，还管他什么死人呢？”

“那个时候其实经常会有人拜托我们这些搜死人东西的人，他们给我们钱财，拜托我们如果在战场上见到他们的孩子、父亲、丈夫、甚至于爷爷，请我们帮带回来。

“反正我们都是要出边境搜尸的，多赚份钱何乐而不为？”

“后来呢？后来你经历了什么，背尸就不为钱财了？”万念归问。

“也是很平常的一天，那一天我照常要出去搜刮一番，突然见到了一对搀扶而来风尘仆仆头发花白的夫妇，那天也不知为何多嘴问了一句，他们两个老人家来边境做什么？

“夫妇俩从破旧的包裹中拿出了一叠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画像，画像的纸张已经泛黄变脆，而画像上的人面庞皆是稚嫩。

“夫妻俩问我有没有见过画像上的人，死人我是见多了画像上的人倒是没见过。我让他们赶紧走，否则大军出征的时候，战马能把他们那身子骨撞断。

“俩人没有走，扶着城墙坐在墙根下，手上拿着那些画像，脸上的表情似是解脱也更像是绝望。我动了恻隐之心，那天没有出境，而是跟他们聊了起来。

“夫妻俩说他们是从距离边境很远很远的村里过来的，十三年前他们的三个儿子被派到边境打仗，说好了打完仗就回去，可夫妻俩等了五年没把人等到。

“他们合计着便收拾东西上边境找孩子，村里的人听说他们要走，便纷纷将自己孩子的画像给夫妻俩，让他们到的时候，顺便找一下他们的孩子。

“从村里到边境，夫妻俩足足走了八年，其实他们都知道的，他们在家中等待的那五年，他们的国家早已经改朝换代，孩子也未曾寄回一封家书，他们都知道结果的。

“但依然用了八年的时间从村里走到了边境，他们说怎么能让他们的孩子孤零零地死在外面呢？这下好了，爹娘来了，一家人团聚，往后边境就是家了。

“那天夜里夫妇俩出了边境，我站在墙头上看到他们手中焚烧着那些画像，画像燃着火，随着风升腾至空中，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种预感。总觉得那些孩子大概是感受到家人的挂念了，全都扑棱棱地飞回家去了。

“等第二天我再出边境搜尸的时候，在战地上发现了夫妇俩被野狼啃食的尸骨，他们没有挣扎的痕迹，脸上始终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