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秉钧语气夸张的惊讶询问,让刘安云的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答道:“刚到的,两位伍少东家,你们怎么也来了?”
“来报案的。”
伍秉钧大模大样的回答道:“台湾巨匪陈天保带领好业帮那伙海盗在黑水沟杀人越货,胡作非为,犯下无数重罪不说,前段时间还洗劫了我们广州十三行的商船,潘老会长大发雷霆,让我们兄弟到福州来拜见富勒浑富制台,请富制台为我们广州十三行和所有的大清商人主持公道,出兵全力征讨陈天保这个巨匪。”
“啊!”
既是女孩子,又严重缺乏应对意外情况的经验,突然听到伍秉钧这话,施萍忍不住惊叫出了声音,可爱的小脸蛋也顿时变成了一片雪白。对面伍秉鉴见了奸笑,又假惺惺的问道:“施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有那里不舒服?我们兄弟常来福州做买卖,对福州的各个衙门都非常熟悉,如果想要叫郎中,姑娘可以尽管开口。”
施萍的脸色更是苍白,伍秉鉴则笑得更加奸险,又说道:“哦,对了,施姑娘,听说你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舅舅,在你还没有出生前就被海盗抓去没有了消息,你这次随着刘大人回到台湾,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要找到你的舅舅,和他重新团聚,请问找到了没有?”
施萍娇弱的身躯开始发抖了,刘安云看情况不妙,赶紧把施萍半搂到了怀中,微笑说道:“托两位少东家的福,已经找到了,顺利的话,我在干妹妹,就可以和她的舅舅团聚了。”
“那恭喜了,恭喜恭喜。”
伍秉钧连连拱手道谢,又阴笑说道:“对了,听说施姑娘你的生母姓陈,你的舅舅,不会那么巧就是好业帮的陈天保吧?”
赶紧搂紧差点摔倒的施萍,刘安云笑着说道:“两位少东家,我这干妹妹的亲舅舅是谁?好象与你们无关吧?还有,两位少东家如此招摇过世的来福州报案,目标还直指好业帮,难道就不怕他们听到风声,在两位少东家回广州或者横渡黑水沟的时候,找你们理论理论?”
还是听到了这句话,脸色立即一变之后,伍家兄弟这才气焰大减,然而深恨刘安云入骨的伍秉钧却不肯罢休,又向之前和他们一起出现的另外一名中年男子一指,奸笑说道:“刘公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姓殷,名士俊,是富勒浑富制台的长随(史实人物)。”
虽然心中警惕万分,但是出于礼貌,刘安云还是向那殷士俊拱手问安,殷士俊同样很有风度的还礼。旁边伍秉钧则又说道:“刘大人,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位殷士俊殷先生,他虽然仅仅只是一名长随,却是富制台身边的体己人,至今为止,殷先生领去拜见富制台的人,还从来没有被回绝过。”
“我们兄弟就是准备随着殷先生去拜见富制台,刘大人如果有什么话想带给富制台,我们兄弟一定尽力而为。毕竟,我们兄弟二人长驻淡水,还有很多事要求着刘大人。”伍秉鉴狞笑着补充道。
刘安云笑得更加轻松,说道:“多谢两位少东家,但是不必了。哦,对了,两位少东家不是准备去拜见富制台,怎么还不动身?就不怕耽搁了时间?”
“谢刘大人提醒,我们兄弟俩是得走了,告辞。”
扔下了这句话后,伍家兄弟簇拥着殷士俊扬长而去,期间还不断对着殷士俊点头哈腰,施萍则是全身颤抖益盛,好半天才向刘安云问道:“刘大哥,他们怎么知道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分析出来的。”
刘安云低声回答道:“你一直和我住在一起,他们肯定会调查你的身世背景,我们也没有对外隐瞒过你的情况,所以他们打听到消息肯定不难。这次我又故意帮好业帮立功,再加上你舅舅的背景也不难探听,所以只要串在一起,他们很容易就能猜到真相。”
“那……,那怎么办?”
施萍颤抖追问,刘安云这次却无法回答,因为刘安云非常清楚,伍家兄弟走通富勒浑心腹的门路,这个时候去见富勒浑,肯定是故意给自己使坏,让富勒浑拒绝同意招安陈天保。而自己虽然还有希望靠银子买动富勒浑,可是在银子方面,自己又如何可能拼得过伍家兄弟?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刘安云彻底一筹莫展的时候,之前那个收下施萍馈赠的中年男子,却突然来到了刘安云和施萍的面前,还直接向刘安云问道:“刘大人,草民请问一句,你是不是想讨得富勒浑富制台的恩赏,为这位施姑娘的舅舅洗白身份?”
刘安云一楞,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名连店钱都付不起的中年男子,然后疑惑问道:“你怎么知道?”
“听你们刚才的对话,推敲出来的。”
中年男子回答得非常直接,又说道:“刘大人,请把具体情况告诉我,我给你们想办法解决问题。”
“你有办法?”刘安云诧异问道。
中年男子回答得无比自信,说道:“我敢保证,一定有!”
言罢,那中年男子还转向了施萍,更加自信的说道:“姑娘放心,你对我有恩,刚才那两个小子居然敢欺负你,我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肠子悔青!”
“你谁啊?口气这么大?”旁边的刘全很不服气的问道。
“我叫王立人,是一个绍兴师爷。”那中年男子直接回答道。
“绍兴师爷?王立人?!”
刘安云终于露出了震惊表情,因为刘安云的历史虽然是体育老师教的,却无意中阅读过一篇关于绍兴师爷王立人的历史科普文章,知道这个家伙在嘉庆年间几乎间接控制了整个云南的官场,云南大小衙门的师爷都是出自他的门下,外地官员到云南上任,也必须先去拜见他,聘请他调教出来的师爷,然后才能在云南官场上一马平川……
否则就得寸步难行!
这家伙玩弄权柄的手段到了什么地步?功成名就后,这家伙突然脑袋进水想要自己当官,便十分轻松的就坐上了云南第一肥差铜运使的位置,然而却因为不善理财,没过多久便落下了二十几万两银子的亏空。
猜猜这家伙是怎么解决亏空问题的?
做了一个假案子让自己获罪,然后自己给自己审判定罪,把自己从当时的云南瘴烟之地,发配到了四川天府之国定居,活到了八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