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安云不吭声,只是细看耳朵旁边的海盗告示,见告示的内容与老六的介绍大同小异,刘安云马上就得出结论,说道:“这张告示也是假的,不可能是海盗贴的,是有人想在淡水商界制造恐慌情绪,冒充海盗妖言惑众!不然的话,时间不会恰好也是六天时间,让我们更难筹集到足够的银子,同时赎人和结清欠款!”
“贤侄,那怎么办?”郑国唐忙问道。
“当然是赶紧辟谣,让在淡水的商人都知道这份告示和耳朵都是假的,是有人在故意制造混乱!”刘安云果断回答道。
很可惜,刘安云接下来就不再象昨天一样的一帆风顺了,虽然范光正和郑国唐都赶紧站了出来辟谣,同时随后赶到的张步高也站出来以淡水主官的身份拨乱反正,指出这份告示是有人伪造,目的是想制造恐慌,但是很可惜……
并没有多少卵用!
辟谣无效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目前聚集在淡水的各地商人,基本都希望这个告示是真的,老范家在资金周转方面面临着更加巨大的压力,随时都有可能低价抛售仓库里的货物,让自己可以大赚一把,所以即便明知道这份所谓的海盗告示有假,许多居心叵测的投机商人还是纷纷加入了煽风点火的行列,鼓动同行攥紧钱包暂时不要进货,等范家支撑不住了再乘机落井下石。
别说这些商人太缺德,商人逐利,看到马上就有便宜可占,自然谁也不想去当这个王八蛋,所以范家商号尽管已经把货物的价格一降再降,却依然还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拿出银子来向范家买货,全都故意给范家雪上加霜,坐等范家被迫大放血的机会出现。
甚至就连郑国唐昨天联系的那些同行也纷纷反水,不讲义气的借口筹集不到银子,拒绝兑现昨天的口头承诺;讲义气的同行则悄悄告诉郑国唐,说是陈新昆已经直接对他们交了底,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狠宰范家一刀,叫他们暂时不要向范家买货,等老范家彻底支撑不住被迫低价抛售时,再把老范家乱刀分尸,剥皮抽筋。
除此之外,陈新昆还让人更加直接的告诉这些淡水商人,公开承认说这件事的背后站着广州十三行,淡水的商人如果谁敢给范家帮忙,以后就别想有什么好日子过!
伍家兄弟和陈新昆的一手,确实打在了刘安云与范光正等人的七寸上,惧怕广州十三行的淫威,郑国唐想帮范家平价出货的事情很快就基本告吹,除了有一个和郑国唐关系特别好的茶园主,悄悄借给了郑国唐一千多两银子救急外,其他的淡水商人全都选择了退避三舍,不敢因此得罪实力雄厚的广州十三行。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好消息,正午过后,一条悬挂着英国旗帜的一等海船,还有一条悬挂着荷兰旗帜的二等海船,恰好联袂来到了淡水码头,而且这两条西洋海船还明显的吃水不深,摆明了是来淡水进口华夏特产的。
消息报告到了刘安云和范光正的面前,正在为银子犯愁的刘安云与范光正当然是大喜过望,赶紧一起到码头迎接这两条海船的到来,琢磨着尽可能多的把货物卖给他们,换回现银救急。
让刘安云意外,这次抵达淡水码头的荷兰海船,居然带来了臭名昭著的荷兰东印度公司驻广州全权代表——安德烈·埃弗拉特·梵·布拉姆!(史实人物)
此前曾经听江戊伯等人介绍,知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海船极其喜好洗劫南洋华侨的船只,滥杀无辜蹂躏妇女,还经常喜欢把华侨的孩童扔进海里喂鲨鱼,这些年不知道抢走了多少南洋华侨的财产,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南洋华侨,所以知道布拉姆这个刽子手的身份后,刘安云的眼睛难免有些发红。
还有让刘安云火大的事,布拉姆还带来一个叫做范罢览的汉奸(vrardvanbraahouckgst,也是史实人物),以荷兰东印度公司广州大班的身份,态度傲慢的向刘安云说道:
“刘大人,布拉姆先生亲自来到淡水这个小港口,是给了你们淡水海关天大的面子,你们可要小心接待,不然的话,布拉姆先生随便一句话,以后就不会有一条和兰国的海船来淡水做生意。”
从小就深恨汉奸,看到范罢览小人得志的标准汉奸表情,刘安云难免是益发火大,心里还立即这么琢磨道:“巴豆?乌头?还是化儿草?干脆上百愺枯,让这个狗汉奸受尽折磨慢慢死!”
与刘安云不同,还不知道红毛鬼子如何屠杀南洋华侨的范光正却是态度亲热,满面笑容的说道:“范大班放心,布拉姆先生亲临淡水,我等自当好生接待,范大班与布拉姆先生快这边请,先到莪们范家的酒馆小坐……。”
“范大班,范大班。”
范光正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就传来了陌生的呼唤声,刘安云等人扭头一看时,却见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来到了附近,正操着一口地道的广州口音呼唤范罢览。范罢览则一眼认出了那人,还颇为欢喜的说道:“广利洋行的李掌柜,你怎么也在这里?”
那李掌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上前把范罢览拉到了一旁,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一通,范罢览也顿时双眼放光,赶紧回到布拉姆的面前,奴颜婢膝的用刘安云都听不懂的红毛语嘀咕了一通,布拉姆听了以后也是面露喜色,赶紧示意范罢览和那个李掌柜上前带路,自己则拉上另一条英国船的船主跟上,径直向着陈新昆在城外的店铺走去。
见此情景,范光正当然是大惑不解,疑惑说道:“他们怎么走了?他们难道不知道,淡水海关没给陈家商号可以和外洋通商的文书啊?”
“就算陈家有这个权力,他们也不会急着买货了。”
刘安云表情阴沉,冷冷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两条洋船,还有接下来几天来到淡水的洋人商船,都不会急着向我们买货了,只会等我们彻底山穷水尽,再对我们落井下石,用最低的价格买走我们的货物。”
想想发现是这个道理,连同胞都惧怕广州十三行的淫威,不敢对自己一方伸出援手,当然就更别说非亲非故的海外洋商了,所以范光正只能是赶紧问道:“刘大人,那接下来怎么办?”
“只能是指望徐威的军饷和张步高的税银了,还有去福州联络内陆同行的吴大德,如果这几条路再出差错,那我就彻底无招了。”刘安云表情十分无奈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