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位东家,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谁挣钱都不容易,你们用真金白银辛辛苦苦买来的货物,飘洋渡海好不容易运到淡水,目的不过是想赚几个辛苦钱,只要脑袋还正常的,就没有谁愿意出现意外。”
众目睽睽之下,为了与给范家解围,与老范家利益深度绑定的刘安云不得不挺身而出,口灿莲花的大声说道:“可是现在的,与你们做买卖的范清济范东家却突然出了事,被绑匪给绑了,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甚至还能不能回来,现在谁都不知道,你们心里着急,想要赶紧要回你们的货款,这是人之常情,谁都可以理解。”
说到这,刘安云顿了一顿,又继续替这些急着讨帐的商人说道:“所以你们今天来要帐,甚至还把范东家的商号大门给堵了,没什么人有资格责怪你们,范东家欠你们的银子,你们急着把钱要回去,是天经地义,合法合理,没有半点做错!”
听刘安云的话还算顺耳,又知道刘安云手里掌握着是否允许自己与外洋直接通商的生杀大权,在场的商人不管愿不愿意,当然都得给刘安云一点面子,纷纷说道:“刘大人说得对,我们真不是故意来落井下石,主要是范东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不能不赶紧来要银子。”
“理解理解,本官理解你们的心情,而且本官其实比你们还急,毕竟本官肩负着替朝廷征收淡水海关关税的重任,当然不希望淡水民生凋零,商贸一蹶不振,只会希望你们的货如轮转,生意兴隆,这样本官才能替朝廷和皇上征收到更多的关税。”
继续说了几句众商人爱听的话后,刘安云这才话风一转,又大声说道:“不过众位东家,你们也可以放一百个心,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范东家欠着你们的银子,都一定会有人替他偿还,绝对不会让你们血本无归!”
言罢,刘安云又转向范光正,大声说道:“大公子,辛苦一下,把你家仓库里还有多少货物,当众告诉给在场的众位东家,让他们的心里有個底。”
常年帮着卷王父亲经商耳濡目染,范光正当然马上明白刘安云的意思,赶紧叫人拿来了帐本,打开了查看着大声说道:“众位东家,我家仓库里目前有茶叶一万四千六百五十担,四川丝绸四万三千六百二十斤,安徽丝绸五万一千二百七十斤,湖州丝绸……。”
刘安云让范光正亮家底这一手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听着范光正大声念出的惊人数字,在场的各地商人不由得惊呼阵阵,这才知道几代盐商还垄断倭铜生意的老范家家底有多恐怖,甚至就连混杂在人群中的伍家兄弟也暗暗咂舌,低声骂道:“干!还是做盐巴生意和洋铜生意赚钱!”
好不容易等到范光正念完老范家的惊人家底,刘安云这才又开口说道:“众位东家,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吧?不管范东家欠着你们多少银子,只要你们耐心等上一点时间,等到范公子把他家里的丝绸、茶叶和瓷器变现,马上就可以连本带利的还给你们,还保证不会少给你们那怕一文钱!”
估算了一下,发现老范家的家底偿还欠款确实绰绰有余,许多商人都开始连连点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几个月还是淡水首富的陈新昆突然站了出来,笑容有些阴森的大声说道:“刘大人,耐心等一段时间没问题,可是具体要等多久,刘大人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准信?”
“陈东家,范东家有拖欠你的货款吗?”
知道陈新昆肯定不安好心,刘安云的反问当然语气极其不善,可是让刘安云诧异的是,陈新昆竟然马上就拿出了几张欠条,阴笑着说道:“刘大人,实在不好意思,范东家还真欠着商民几万两银子的货款,这是范东家亲自签名用印的欠条,请刘大人过目。”
发现情况不妙,刘安云赶紧向范光正努了努嘴,范光正会意,立即走进人群查看欠条,然后范光正还马上就面露震惊,惊讶说道:“杭州的世利商号,是陈东家你的产业?”
陈新昆奸笑着点头,慢条斯理的说道:“前段时间才盘过来的,本小利薄就没有张扬,所以淡水的同行们都不知道。”
范光正不吭声了,也马上就明白自己的胖子老爸很可能已经落入了圈套,旁边的陈新昆则笑容益发狰狞,又大声说道:“刘大人,商民现在可以再问刚才的问题了吧?不知道范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货物变现,把拖欠我们的货款还上?商民这次转卖给范东家的丝绸,可是借了有利息的银子做本钱。”
或许是事先就已经安排好了的,陈新昆做了这个出头鸟后,好几个从内陆来的商人都站出来帮腔,纷纷说道:“是啊,刘大人,陈东家的话有道理,我们这些做买卖的最怕银子不能周转,让我们耐心等几天没关系,可是怎么都得给我们一个准信吧?”
还有人站出来当好人,说道:“刘大人,范公子,要不这样吧,三天,我们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以后我们做来收银子,希望到时候你们能说话算话,把拖欠我们的银子还上。”
有人带头,又明白老范家如果被逼得赶紧抛货,肯定可以让自己占到许多便宜,在场的商人难免开始纷纷附和,都表示可以给范家一点时间抛货变现,但是要求刘安云和范光正给出一个时间,还不约而同的要求只给范家三天的时间。
见此情景,刘安云当然是赶紧向范光正问道:“大公子,三天时间够不够?”
范光正一听苦笑,说道:“当然不够,三天时间想把那么多货物变现,我们范家能亏得连裤衩子都不剩。”
“那你要多少时间?”刘安云继续追问。
“最快也得一个月,我爹这次把货囤得实在是太多了。”范光正很是无奈的回答道。
刘安云皱眉,但还是硬着头皮大声说道:“众位东家,三天时间实在是太短了,要不这样吧,给本官一个面子,给范公子一个月时间如何?一个月以后,本官保证范公子一定能全数偿还拖欠你们的货款!”
很可惜,刘安云这次的面子不再管用,话还没有说完,在场的商人就已经一片大哗,纷纷说道:“一个月时间太长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这么多银子拖欠一个月时间,我们得亏损多少?”
陈新昆再一次越众而出,大声说道:“刘大人,一个月时间太长太长了,我们拖了那么久,最多五天,我们最多只能等五天!不然的话,我们就只能到衙门击鼓鸣冤,请官府替我们主持公道。”
有占便宜的机会,希望老范家被迫低价抛售库存货物,再加上还有人悄悄的煽风点火,在场的各地商人当然是纷纷附和,都要求老范家在五天内还清欠款,不肯多给范家把货物变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