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消磨</p>
经过两次攻城战的荼毒，端丽城外地面已荒芜大半。</p>
洪范平步出阵，向城而行，所见者皆神态激烈，各作举盾、奔跑、填土、射击等紧张动态。</p>
风中有腥味。</p>
荒芜间偶有冒出头的绿色丛簇。</p>
不知是灌溉于雨水，还是洒在去年的热血。</p>
所行三百步，洪范踏过拒马的尸骸，看见了被扎成刺猬的蒙皮盾车，以及横拦在前的陷马壕。</p>
只两米宽、米余深，坑底插满了削尖了的竹刺。</p>
这是辅兵的烈火杀场。</p>
洪范听到一声逼到绝处般的低吼。</p>
循声所见，一位胡须半白的赤膊汉子扛着装满土的竹筐从盾车后冲出。</p>
及至壕边，他以筐磕地倒尽土方，而后在回头猛跑时被一箭追身射倒。</p>
自有盾勇咬牙去救。</p>
八辆盾车横拉开的百米线列上，这样的事情正持续发生。</p>
洪范长吐口气，加快步子。</p>
自十余米外，他开始携裹沙土、积蓄动能。</p>
及至壕坑边，数吨重的土方水流般朝前翻滚，一次填平米余宽，抵过辅兵往来数百个人次。</p>
一身布衣、挺直腰背的洪范与古意新在战场中本就打眼。</p>
沙尘起陆后，更是将两座角楼间所有目光吸引过来。</p>
箭啸一时更紧。</p>
风声迫近，洪范头也不抬，自有雪亮枪尖蛇信般吞吐，击碎来矢。</p>
第二重沙浪被从后方扯来。</p>
改变位置。</p>
而后是第三重。</p>
分把钟功夫，一段五米宽的沟壕被大致填平。</p>
杀机此时降临。</p>
正当箭雨朝洪范倾泻的时候，一道双头星梭贴地飞行，自侧面横插而至。</p>
洪范感应到了先天灵气的变化，仍专心填土。</p>
待恢弘气暴与金铁铮鸣声起了又落，没有任何攻击能接近他身旁三尺。</p>
攻防持续数合。</p>
唐胜望修为本就不如古意新，隔着几十米出手更觉吃力，眼看壕沟被沙世界一段段轻松填平，心头怒火难抑。</p>
但他横竖不敢下城。</p>
枪魁发起狠来他是见过的。</p>
一步一扎，横来直去；可不管自己前头来多少箭，对手身后站多少人。</p>
“给本座再调弓手过来！”</p>
唐胜望无能狂怒，只恨角楼上的床弩调不到负射击角度。</p>
于此同时，徐运涛见到效果，也自后阵遣来援军——上百个狙击小组，每组两人持塔盾、三人用强弩。</p>
城头上下一时弓弩交错，互有死伤。</p>
及至残阳如血、鸣金收兵之时，三面城外都已有了数十米面宽直达城下的坦途。</p>
角楼上，唐胜望目送敌军回营，身旁的天风军参将李希奇同样面色凝重。</p>
他们原本预计迟滞攻方二、三日的外围工事，居然只坚持了一个下午。</p>
一夜无话。</p>
第二日，天刚破晓时，端丽城外还留有昨夜的薄雾。</p>
守军自城头放眼，所见处，木寨与营帐仿佛都沉在水中。….</p>
造饭后，日头高了，雾气见光而死。</p>
全军出营。</p>
洪范踏着阶梯上了点将台，便见数位将军起身行礼。</p>
昨日领军在前的潘锐更是亲热地过来引路。</p>
段天南留在营中养伤。</p>
裘元魁独坐主位。</p>
主持军务者，照例是徐运涛。</p>
“今日所务之急，便是端丽城濠。”</p>
他以马鞭遥指，将昨夜议事后的定案临阵再作宣讲。</p>
洪范坐在一旁，明显能感受到百胜军的将领们同时有着昂扬与茫然。</p>
战事进度之快，对双方而言都是措手不及。 以至于匠作营连夜忙碌，只为前军增加了八辆大型盾车——在战前计划中，他们还需要两三日才会摸到护城河。</p>
沙世界在工事方面的增益，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