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酒宴过后,也算得上客欢主乐了。
月色皎皎。
蕉娘趁机离开了,只剩下这满屋子都是脂粉味的客房,还有衣衫凌乱的姜令仪。
她没有整理衣服,只是拍了拍裤子,刚刚被蕉娘抓皱的地方,推开了门,意料之中的,有两个守卫正守在十步之外的地方。
见他出来了,有点惊讶的凑了过来。
“大人。”
姜令仪顶着满身酒气,在他们若隐若现的目光中,理了理衣襟。
“我出来透透气。”
“是!”两名守卫应了声是后,就默默让开了路,一人跑去禀报了,一人还跟在她的身后。
她没在意,也没理会,只是晃晃悠悠的走着,没有醉意也装出了十分醉意,身后的侍卫想扶,却被她一手拂开。
她踩着月光,踩着这一路的灯火,走到了太子府的湖心亭。
她有个怪癖。
她喜欢看鱼。
肥肥胖胖的鲤鱼。
也不会看太久,可能只是看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因为以前她的时间太少了,这样坐在亭中看鱼发呆的日子就显得格外珍惜。
那时候那群蠢货总觉得,她在看鱼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坏主意,可他们哪里懂。
要能不干,她早不干了。
年轻时还想着夺权,当了几年政,她就恨不得将小呆子拔苗助长,恨不得让他立马坐稳屁股下的皇位。
什么皇帝,谁稀得当谁当去。
她在死之前都想好了。
等小呆子懂事了,她就在江南买个屋子,养一池子鲤鱼,天气好的时候,她就摆个躺椅,拿个杆子坐树下钓鱼,钓一天鱼,或者看书,下棋,偶尔抄抄佛经拿到佛寺奉给外祖母。
要是下雨,她就能躺在榻上,开着小窗,听着雨声睡觉,一睡睡到天黑,天黑了就可以继续犯懒,到时候簪星应该还会在身边,她手劲大,会按摩,力道也好。
那时候徐观澜会做什么呢。
他名声也坏了,是个遗臭万年的佞臣,被徐家剔出族谱了,还是个瘸子,他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不能撇下他,她已经跟小呆子要了旨意,辛苦大半辈子,徐观澜就能跟她一起窝在江南的小镇里看鱼听雨,若他心情好,她还能缠着他陪着下几盘棋,徐观澜的字也很好,若他呆在院子里无聊了,她便让他替自己抄经,外祖母那么喜欢他,他抄的佛经,估计她会更喜欢吧。
总归不会让他孤苦伶仃的死在断头台上。
姜令仪看着那水中的鱼影,慢吞吞的叹了口气。
不过自己死了,后面的事她也不知道了,有徐观澜在,总不会再出大乱,以他的聪明,应该能全身而退,更何况,那圣旨,房子,还有养老的体己,她可是都替他备好了。
这世间,大概没有比自己更贴心的朋友了。
盯着那偶尔游过的鱼影,姜令仪没了兴致。
姜衍那个狗东西,让她这几天想的有点多了,听说他病的还挺严重,现在都下不了床,可她不想去看他。
这世间上,能束缚她的东西太少了,也太珍贵了。
她愿为自己在乎之人死,却不会为伤害自己的人掉一滴眼泪。
这是她作为掌权者,必须要有的狠心与果决。
姜令仪看着湖面上的月亮,失了神,可一道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林,林大人。”
她回过头,看见了一身月白色衣裙的小姑娘现在风里,她指尖紧张的抓着灯笼的提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
一切都很美好,如果‘林大人’不是个女人假扮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