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冷眼盯着她煞白的脸,纵然他此时头疼欲裂,脑子有点转不动,但蒋雯雯这迥异寻常的表现,还是令他心中生出不敢相信的怀疑。
她
不会是想把我当武大郎一样毒死吧?
他和20年前的陈宇不一样,20年前的陈宇,一直很喜欢蒋雯雯,高中毕业后,就和她走到一起,期间也没分手,最终和她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但今年38岁的他,是几个月前才来到这个时空。
他脑中有“自己”与蒋雯雯从恋爱到结婚的每一段记忆,但那些毕竟都不是他亲身经历。
他亲身经历的是原时空中,高中毕业后,他向蒋雯雯表白就被拒。
也曾亲身经历其它时空中,蒋雯雯是宋源的妻子。
因此,他内心中对蒋雯雯并没有什么爱意。
对蒋雯雯,也不可能有多少信任。
这也是他刚刚听见她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立时就起了疑心的主要原因。
此时此刻,他看着蒋雯雯煞白的脸色、慌乱的眼神、止不住颤抖的身躯,他心里几乎已经能肯定她刚刚给他的药,有问题。
他此时的心情很复杂。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得到和武大郎一样的待遇
看来个头高不高、长得帅不帅,是不是卖烧饼的,跟老婆会不会给你下毒,没有多大关系啊!
不过,在没有确定手中这些药,是否有问题的前提下,他暂时控制着自己心底的火气,没有立即发飙。
而是指了指房门,“时间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我这里就不用你伺候了。”
蒋雯雯用力咬了咬嘴唇,又硬挤出一抹笑容,道:“好,不过,老公,你还是先把药吃了吧?你吃了药,我就去睡,要不然我不放心,嘚嘚”
一番话刚说完,她的上下牙齿就又不受控制地开始打架。
她连忙又咬住嘴唇,嘚嘚的声音顿时消失。
陈宇被她逗笑了。
“你很冷?”
蒋雯雯下意识摇头,随即反应过来,又连忙点点头,嗯了声,否则她怎么解释自己刚刚上下牙齿打架?
陈宇另一只抬起,捏了捏眉心。
“冷就去穿衣服!别像我一样,也被冻感冒了,快去吧!”
说这话的时候,他微微低着头,捏着眉头,这次感冒的感受真是头疼欲裂,真的要炸了啊!
“嗯,我马上就去加衣服,不过,老公,你还是赶紧吃药吧!你”
她还在努力劝说。
她这锲而不舍的劲头,终于把头疼欲裂的陈宇给激怒了,他沉下脸,霍然起身瞪向她,沉声喝道:“我让你滚出去,你听见没有??非要我跟你当场翻脸吗?是不是非要逼我一掌把你拍死?真把我当武大郎了?滚!!”
蒋雯雯被他霍然起身的动作吓得脸色大变,踉跄后退,等陈宇沉声怒喝的时候,她身子已经哆嗦得有如筛糠,等陈宇最后一个“滚”字怒喝出口,她顿时双腿一软,跪倒在陈宇面前,双手按在地上,连声求饶:“老公、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求求你饶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都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老公老公”
见她惶恐地跪在自己面前,哭着连声求饶。
陈宇心里终于百分百确定她真的在他的药上动了手脚。
他觉得挺悲哀。
为18岁的自己感到悲哀。
“他”那么喜欢她,明知道在那么多时空中,她都离开了“他”,“他”却一直不愿意放弃。
非要执着地扭转命运,逆天而行,非要一直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终于,在眼下这个时空,“他”如愿了。
这个蒋雯雯终于成了“他”的妻子。
与她共富贵。
还送她父母一套三百六十多平米的复式楼,给他们养老。
可是
她竟然在他的感冒药上动手脚,是想置我于死地吗?
他缓缓坐回床沿,眼神复杂地看着跪在他面前,仍在哭着求饶的蒋雯雯,自嘲一笑,轻声问:“你给我换的什么药?”
蒋雯雯求饶的话顿了顿,跟着,又继续哭着求他原谅。
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陈宇左手伸过去,捏住她下巴,强行抬起她的脸,冷眼盯着她惶恐的双眼,沉声问:“我问你呢!你给我换的什么药?你就不怕把我毒死了,你自己也要吃官司吗?你不会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吧?你就这么恨我?”
蒋雯雯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后悔的,还是害怕的。
见她仍然不答,陈宇的脸色越来越冷,捏着她下巴的手也越捏越紧,“说!你到底给我换的什么药?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了?我一个电话就能喊人过来帮我化验这些药的成份,你现在不说,有什么意义?”
他这番话终于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哆嗦着,吐出两个字——“头、头孢”
陈宇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
自嘲道:“还真是想要我的命啊,头孢就酒、喝了就走?你知道我今天晚上喝了酒,就故意给我吃头孢,事后,你也能一推二五六,说这药是我自己吃的?跟你无关?
原来你给自己准备了后路啊!
我还以为你真要跟我同归于尽呢!有心了,难为你能想出这一招,厉害!”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
但他越是这种平静的语气,蒋雯雯就听得越害怕,身子哆嗦个没完,嘴唇也哆嗦着辩解:“不!不!老公,其实、其实我也没想一定要你死,我、我听说喝了酒吃头孢,也不一定会死的,我、我只是害怕,怕你哪天要跟我离婚,所以、所以”
说着说着,她突然嚎啕大哭,边哭边喊:“老公,我、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也许是她哭的声音太大了。
三个女儿、家里的管家,渐渐都出现在房门口。
看见她们出现,陈宇放开了蒋雯雯的下巴,神情疲惫地摆摆手,“出去吧!都出去!”
蒋雯雯还想再哀求,一抬头看见他冰冷的眼神,她嘴巴动了动,终于没敢再说什么。
狼狈地从地毯上爬起来,扶着墙低着头出了房门,门外的管家田彤皱着眉头,犹豫着要不要进门说点什么。
大女儿陈雨晴、二女儿陈雨欣都神情复杂地看看蒋雯雯的背影,又看向卧室里的陈宇,迟疑着,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离开。
只有年龄最小的陈雨儿,没有想那么多,一见妈妈离开,她连忙跑进卧室,跑到陈宇面前,疑惑地看着陈宇,脆生生地问:“爸爸,你为什么要骂妈妈呀?爸爸你今天好凶呀!你别这么凶好不好?你这样,雨儿害怕”
陈宇闻言,叹了口气,神情无奈,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苦笑道:“好!爸爸不凶,爸爸就是今天感冒,头很疼,所以脸色不好看,现在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陈雨儿仰着小脸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陈宇点头,“真的!”
“骗人是小狗?”
她又问。
陈宇无奈笑着点头。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他皱成“川”字的眉心,脆生生地说:“那好吧!不过,爸爸,你不能老是皱着眉头,会变丑的,也好吓人,雨儿害怕。”
陈宇心里五味杂陈,再次点点头。
等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那些药,他想打电话叫人过来,带着这些药去化验。
看看这些药到底是头孢?还是什么毒药?
但
沉默片刻后,他随手把这些药扔在床头柜上,打消了那个念头。
因为他忽然觉得没有意义。
就算不是头孢,是别的毒药,又有什么区别?无非是有可能死、有可能痴呆,或者必死无疑的区别而已。
总之,蒋雯雯没打算让他继续好好活着。
最毒妇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