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怎么就完了?你们年前不是收入了不少钱吗?”林放不解。
李鑫源叹气道:“说起来就是那笔钱。
之前就欠了全厂职工好几个月的工资,原本大家没什么希望,可年前因为林哥你的带动,卖出了不少挂历,赚了一些钱。
因此大家都希望能够把拖欠的工资全部发完。
只是那些钱根本不够发所有的工资。
大年三十那天,马厂长他们刚刚从你这里回去,全厂职工和家属就要求发工资。
马厂长知道必须发工资,只是财务上的钱根本不够发所有工资,而且他还想要留下一部分准备过完年开展新业务。
可全厂职工和家属不答应,最后只能让财务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发。
最后自然是不够发,马厂长和沈科长解释说真的没钱了,但全厂人不答应。
大家都在骂,然后越骂越激动,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的,就收不住了,有人动了手。
马厂长和沈科长都被打成了重伤,还有其他几个领导都被打了,职工说他们贪污了公款。
最后警察来了,抓了一些人,初二轻工部门派人来核查,最后发现,厂里的确是没什么钱了。
可厂长被打,还抓了人,于是,暂时任命了吴科长代理厂长。
只是他根本管不了,厂里也全瘫痪了,年后到现在也就一直这样了。
上面说会处理,但具体怎么出来,至今也没个下文!”
林放震惊了,没想到事后会有这么大的事情发生。
当然这跟他没关系,他又没做错,他拿的都是他该拿的钱。
即便他按照马明远的办法来,多给一些钱,依旧不够发所有工资的。
“那吴天雄怎么会成为代理厂长的呢?以他的能力怕是不够吧?”林放疑惑。
李鑫源点头:“这话没错,可是身体健康,没被打的人里就他职位最高了,他当时被他老婆叫回家去老丈人家取猪肉去了,没想到躲过一劫!
魏科长当时看情况不对就跑了,听说年后偷偷回来过一次,担心被打,然后就跑去广东了!”
林放都听呆了,事情发展成这样,他做梦也想不到。
马明远和沈科长被打成重伤,魏科长跑路,吴天雄竟然成了代理厂长……
李鑫源接着道:“后来大家都说,都怪马厂长,要是当时听你的,肯定能把那些挂历全部卖出去,大家都有钱拿,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有不少人还让我找你,希望你去做厂长呢!”
说出这话,李鑫源自己都笑了。
林放也听笑了,这怎么可能呢!
国有企业选拔领导是有相应的制度和流程的,别说他已经从原本的单位辞职了,不算是体制内的人了。
就算他没辞职,秦省和上海相隔这么远,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都是一阵叹息,又是钱。
他其实在见到马明远的第一时间就已经确认这个厂子没什么希望了,但没想到会因为这么一个情况瞬间垮掉。
李鑫源叹着气继续说道:“我前几天偷偷回去过一次,厂里基本废了,院子里很久没人打扫了,满是尘土,有些地方已经开始长出了草。
听说已经有人开始从厂里偷东西出去卖了,估计要不了多久,这个厂子也就要彻底荒废了!”
说到最后,李鑫源满脸都是无奈和叹息。
林放能够理解李鑫源的心情,毕竟那是他第一份工作的单位,就这么完了。
那可是当初他满怀梦想的地方啊!
“我现在都不敢轻易回去,其实从过完年开始,我就在市区租了个小房子。
一来是因为我当初买认购证跟一些人借了钱,没钱还债。
另外是现在大家都觉得你有本事,希望跟你赚钱,他们都知道我跟你有联系,我担心他们跟着来找你!”
林放心头一震,看来自己还真是要搬个地方住了,不光要躲开母老虎张可莹,还要躲开东海印刷厂的一些人。
当初可不只有李鑫源知道他住这里,还有其他人呢。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一撞上呢,还真不好办!
虽然现在国家还没提出下岗这个概念,可其实已经开始了,而且是这种没有任何补助和任何通知的方式。
大家都只知道春江水暖鸭先知,可没人想过,水冷的时候谁先知。
任何时代的变革都带着一部分人的悲惨遭遇,虽然是大势,但的确让人叹息。
“小李,有时间还是早点回去吧当初借人家的钱还上吧,大家都不容易!”林放说道。
李鑫源点头:“嗯,我本来就打算明天回去一趟,把钱还掉!
其实当初他们问过我借钱做什么,我也告诉过一些人,可是他们都不听!”
说着也是一阵惋惜。
当初30元一张的认购证,现在他都是按照500元一张卖掉了,谁敢想!
“老孟之前跟我说过,他也买了,他怎么样?”林放想起司机老孟,就问了一句。
提到老孟,李鑫源忽然直接笑了,刚刚的悲伤情绪瞬间没了。